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睁不开眼。
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冰冷的气息。
沐添丁站在村口,望着黑瞎子沟的方向,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添丁,天要变了,赶紧回家吧。”老支书披着一件旧棉袄,走到他身边,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天,不对劲啊。都快开春了,怎么比三九天还冷?”
沐添丁没有说话,只是从嘴里呼出一团白色的哈气。
他前世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强降温,却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象。
就是这场倒春寒,让附近好几个公社的麦苗大面积冻死,不少人家刚开春下的猪崽、鸡雏,一夜之间死了一大半。那一年,很多人家又是靠着吃救济粮,才勉强熬了过去。
他不敢赌,也不敢大意。
“支书,您马上通知村里人,把自家菜窖口都用土和草帘子堵严实了!牲口棚也都加固一下,别让贼风钻进去!还有,让大家多备点柴火,这场雪,小不了!”沐添丁沉声吩咐道。
“好,我马上去!”老支书看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去安排。
沐添丁则快步跑回了家,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张二奎喊道:“二奎!别收拾了!马上带上你的人,跟我去黑瞎子沟!快!”
张二奎看他神色紧张,二话不说,立刻召集起后勤安保部的十几个队员,一人背上一捆早就准备好的干草帘子,跟着沐添丁,顶着寒风,直奔黑瞎子沟。
此刻的黑瞎子沟,气氛比外面还要紧张。
育苗棚里,周文海和两个技术员小张、小王,正焦急地看着挂在墙上的温度计。
指针,已经从昨天白天的二十二度,一路下滑,跌破了十度!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降。
棚外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把巨大的塑料薄膜吹得哗哗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
“周工!不行啊!温度掉得太快了!”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咱们那几个小煤炉,根本不管用!火生得再旺,热气一上来,就被这大棚顶的冷气给压下去了!”
“棚膜上的水汽已经开始结冰了!”小张指着棚顶,脸色惨白,“再这样下去,天一黑,温度降到零度以下,这些刚种下去的参苗,就全完了!”
周文海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是个搞技术的,知道人参苗有多娇贵。尤其是刚刚点播下去,还没扎根的种子,抗寒能力最弱。别说零下了,就是长时间处于五度以下的低温,都会对它们的生长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五十斤“长白山一号”种子,是他的命,是整个联合社的命!
“加煤!把所有的煤都加上!”周文海嘶吼着,“去!把厨房那个大炉子也给我抬进来!快!”
几个村民手忙脚乱地往炉子里添煤,火烧得旺旺的,但巨大的育苗棚里,依旧感觉不到多少暖意。那股阴冷,仿佛能穿透骨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快要绝望的时候,育苗棚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股寒风卷着雪粒子,猛地灌了进来。
沐添丁带着张二奎等人,出现在门口。
“社长!”周文海看到沐添丁,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您可来了!这天……这天可怎么办啊!”
“别慌!”沐添丁的声音,异常沉稳,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来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扫了一眼棚内的情况,立刻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张二奎!让你的人,把带来的草帘子,全部盖在塑料薄膜上面!一层不够,就盖两层!要快!”
“是!”张二奎立刻带着人,爬上棚顶,开始铺设草帘子。
“周工,你马上组织人,把咱们之前备好的草木灰,均匀地撒在畦床上!要薄薄的一层,既能保温,又能杀菌!”
“好!”周文海立刻行动起来。
“还有!”沐添丁指着棚内的几个角落,“去!挖几个坑,把火炉给我沉下去!让炉口和地面平齐!这样热气才能从下往上走,而不是飘到棚顶就散了!”
这一系列的命令,条理清晰,精准有效。
原本慌乱的众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按照他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