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太漫长,也太煎熬了。
他们先是经历了保卫参苗的温度大战,然后是疯狂的拆房行动,最后又是在暴风雪中救车卸货。每个人的体力,都透支到了极限。
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风雪,也奇迹般地,渐渐停了。
一轮苍白的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艰难地挤了出来,给银装素裹的大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育苗棚里,锅炉的安装工作,在周文海的指导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当第一股夹杂着煤烟的热气,从崭新的管道里,输送到育苗棚的各个角落时,棚内的温度,终于有了立竿见影的提升。
温度计的指针,稳稳地,指向了十五度。
这是一个安全、且适宜参苗生长的温度。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技术员小王看着温度计,喜极而泣。
周文海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走到沐添丁面前,眼眶湿润:“社长,我们……扛过来了。”
“是啊,扛过来了。”沐添丁看着棚内那一片片黑色的畦床,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知道,这场倒春寒,他们赌赢了。
消息传回村里,两个村子都沸腾了。
当人们听说,沐添丁为了保住参苗,竟然下令拆了刚盖好的房子;当人们听说,两个村的几十号人,在暴风雪里,合力把锅炉从雪堆里抬了出来。
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感动和敬佩。
之前那些因为“工分”而产生的小小的不满和猜忌,在这样一场同舟共济、共渡难关的壮举面前,都烟消云散了。
人心,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了一起。
王大疤瘌站在人群里,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沐添丁,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他望尘莫及的头脑和手腕,更有他所不具备的魄力和担当。
在最危急的关头,沐添丁敢拿自己的房子去赌,敢拿整个联合社的家当去赌。而他王大疤瘌,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自己那点蝇头小利。
高下立判。
他默默地走到沐添丁身边,递过去一根烟,亲自给他点上。
“沐社长,”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以后,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我王大疤瘌,要是再有二心,就让我出门被雷劈死!”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沐添丁看着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副社长,言重了。我们是兄弟,是伙伴。以后,还要一起发大财呢。”
一场天灾,不仅没有摧毁这个新生的联合社,反而像一场淬炼,让它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团结。
危机过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锅炉的到来,彻底解决了育苗的温度问题。
沐添丁又立刻拍板,花钱,把拆掉的木楞房,重新盖起来!而且,要盖就盖更好的!用砖瓦盖!让护卫队员和技术员,住上冬暖夏凉的砖房!
这一个决定,又引来了一片欢呼。
钱,就像流动的血液,被迅速地投入到联合社的各个角落,带来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和勃勃的生机。
几天后,在财务监督小组的会议上,王大疤瘌看着会计报表上那一笔笔巨大的开销,第一次没有心疼,反而觉得无比踏实。
他主动开口道:“社长,光盖房子还不行。咱们那个办公楼和实验室,也得赶紧动工了!钱不够的话,我……我那份管理津贴,可以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