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絮收容站
林小满第一次见到云絮收容站时,正踩着深秋的落叶往外婆家的老巷走。那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嵌在红砖墙的缝隙里,招牌上的漆皮卷着边,字迹却清隽——“云絮收容站,专收无人认领的情绪”。
她推开门时,铜铃叮铃响了一声。屋里暖烘烘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松木香气,一个穿藏青色布衫的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用镊子将一团团半透明的云絮装进玻璃罐里。那些云絮有的泛着蓝灰色,像积雨云的边缘;有的裹着细碎的金芒,轻飘飘地在罐子里打转。
“小姑娘,来投送情绪?”老人抬眼,眼角的皱纹像水波漾开。林小满捏着书包带,指尖沁出冷汗。她刚和妈妈大吵一架,被连夜送到外婆家,心里堵着的委屈像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喘不过气。
老人指了指墙角的木桌,桌上摆着空白的信纸和羽毛笔:“把想丢掉的情绪写下来,折成纸船,放进那边的铜盆里就好。”
林小满坐在桌前,笔尖划过纸面,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写“妈妈说我不懂事,可我只是想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写“她把我的画稿扔在地上,说画画养不活自己”,写“我好像从来都不是她期待的样子”。纸船折得歪歪扭扭,她把它放进铜盆的瞬间,纸船竟化作一缕浅紫色的云絮,慢悠悠地飘向空中。
老人伸手接住那团云絮,放进标着“委屈”的玻璃罐里:“这些情绪在我这儿待够了,就会化成云飘回天上,变成雨,变成雪,再也不会缠着人了。”
林小满盯着那些玻璃罐,罐身上贴着标签:失落、遗憾、未说出口的道歉、被辜负的期待。她忽然看见一个贴着“思念”的罐子,里面的云絮是温柔的藕粉色,像外婆煮的藕粉圆子。
“那是一位老教师的,”老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总想起年轻时没来得及告别的学生,那团云絮在这儿放了三十年,前几天刚飘走,听说那天下了场桃花雨,他说像是学生在回应他。”
从那天起,林小满成了收容站的常客。她有时带着考砸后的沮丧,有时揣着和朋友闹别扭的别扭,每次离开时,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都会轻几分。她渐渐发现,收容站里的云絮不止来自人类——窗台上的玻璃罐里,装着流浪猫的恐惧,老槐树的惋惜,甚至还有被风吹落的蒲公英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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