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座钟
林秀芝把最后一摞旧书塞进纸箱时,指腹蹭到了墙根处的灰尘。阳光斜斜切过客厅,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光斑,光斑里浮动的尘埃,让这间待售的老房子更显寂寥。
“吱呀”一声,玄关处传来轻微响动。她回头,看见儿子陈默蹲在墙角,正端详那台老式座钟。深棕色的木质钟壳已经褪色,边角被岁月磨出圆润的弧度,钟面上的罗马数字模糊不清,唯有顶端的铜制钟摆,还保留着几分昔日的光泽。
“妈,这钟还带吗?”陈默的声音打破沉默。他刚毕业两年,这次回来是帮母亲处理老房子的杂物,以便尽快搬到市中心的新房。
林秀芝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钟面,像是触碰易碎的时光。“带什么,新家用不上这老物件。”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没离开钟摆。三十年前,她和丈夫陈建国搬进这间房,这台座钟是单位发的福利。那时陈建国总说,钟摆滴答是日子在往前跑,等攒够钱,就换个带阳台的大房子。
可房子没换,陈建国却在十年前走了。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天,她下班回家,看见座钟的钟摆停在三点十七分,而陈建国趴在书桌前,再也没醒过来。后来她试过无数次上弦,钟摆却像被冻住般纹丝不动,直到半年后,她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丈夫藏在钟底座的小纸条,钟摆竟奇迹般地重新摆动起来。
“扔了怪可惜的,”陈默已经把座钟抱了起来,钟身很沉,他得用两只手托着,“我办公室刚好缺个摆件,放着吧。”
林秀芝没反对。搬家那天,工人们抬着大箱小箱穿梭,陈默特意把座钟放在副驾驶,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到了新房,他找了块红绒布铺在书架顶层,小心翼翼地将座钟放上去。钟摆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与现代装修的简约风格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空旷的房间有了烟火气。
日子一晃到了冬天。陈默最近总加班,常常深夜才回家。这天凌晨一点,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门,客厅里竟亮着灯。林秀芝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碗温热的鸡汤面,而书架上的座钟,钟摆正以异常急促的速度摆动着,滴答声密集得像在催命。
“妈,您怎么还没睡?”陈默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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