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陈糖人成了老巷里有名的糖人师傅,娶了妻,生了子,可那方绣着槐花的手帕,他始终没丢。妻子知道他心里的念想,从不追问,只是每年槐花开时,会帮他把手帕拿出来晒晒太阳。
去年秋天,妻子走了。陈糖人独自守着糖人摊,每天还是早早地来,晚晚地走。巷尾的木门还是紧闭着,他偶尔会看见有个白发老太太在巷口徘徊,像极了当年的苏老师,可他不敢上前认,怕认错了人,也怕认对了,只剩物是人非。
“陈爷爷,您怎么哭了?”刚才的小姑娘又跑回来,举着啃了一半的糖兔子,“是不是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陈糖人抹了把眼角,笑着摇头:“没事,是槐花太香了。”他拿起铜勺,又舀了一勺麦芽糖,这次他要做一朵槐花,像当年苏老师绣在帕子上的那样。
阳光透过槐树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陈糖人的铜勺在石板上游走,糖丝晶莹,槐花渐显。风一吹,槐花瓣落在糖花上,和四十多年前一样,甜得人心尖发颤。
忽然,巷尾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发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出来,目光落在陈糖人的糖人摊上,眼睛亮了起来。陈糖人握着铜勺的手顿了顿,看着老太太慢慢走近,她的手里,也攥着一块褪色的、绣着槐花的手帕。
“小陈师傅,”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熟悉的温柔,“能给我做一只糖槐花吗?”
陈糖人抬起头,眼眶又湿了,他笑着点头,铜勺再次落下:“好嘞,给您做只最香的。”
槐花香里,麦芽糖的甜意弥漫开来,像是把四十多年的时光,都熬成了一口化不开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