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于个人,是枷锁;于功绩,是终结。”
“吾愿书院之道,如这山间清风,无处不在,亦不滞于一处;如这天上白云,舒卷自如,亦不据为己有。”
“若受此勋,恐世人只知李靖风之功,而忽略了书院所传之道,忽略了那无数先贤之智慧,忽略了这文明本身生生不息之力量。”
“且,”他回身,目光清澈地看向韩老,“吾心已安于此世,于此家,于此书院。外物之誉,于我如浮云。但求问心无愧,但求道统绵延,足矣。”
一番话,如同黄钟大吕,震聋发聩。韩老怔怔地看着李靖风,看着他眼中那份绝非作伪的淡然与超脱,再看看案几上那枚无数人渴望的勋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再劝。他忽然明白了,眼前之人,其精神境界,早已超越了世俗的荣辱得失,他真正在乎的,是那更为宏大、更为永恒的东西——文明的传承与精神的延续。
礼宾官也沉默了,他从未遇到过,也从未想过会遇到如此干脆、且理由如此……“匪夷所思”却又令人肃然起敬的拒绝。
苏清月适时上前一步,对韩老歉然道:“韩老,靖风心意已决,还请您理解。书院所做一切,本就得益于国家支持与这片土地的滋养,我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韩老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遗憾,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动后的极致钦佩。他缓缓站起身,郑重地对李靖风拱了拱手:“李将军……不,李院长。是老朽……狭隘了。今日方知,何为‘大道至简’,何为‘返璞归真’。您这‘本分’二字,重逾泰山啊!”
他示意礼宾官收起勋章和证书,语气变得无比诚恳:“虽然您不接受这份荣誉,但您和书院的贡献,国家与人民绝不会忘记。这份敬意,我们将以其他更适合的方式来表达。对书院的支持,也绝不会因此而有分毫改变。”
李靖风亦拱手还礼:“多谢韩老体谅。书院之道,愿与天下共研之。”
送走心情复杂的韩老一行,明伦堂内恢复了平静。
叶灵儿拍着胸口,夸张地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靖风哥哥会答应呢!那么多闪光灯,多不自在!”
叶诗涵柔声道:“夫君心境,非常人所能及。”
秦雪言简意赅:“做得对。”
苏清月看着李靖风,眼中光华流转,轻声道:“你这‘大唐子民的本分’,怕是比那勋章,更能震撼人心,流传后世。”
李靖风淡然一笑,执起她的手:“虚名而已。能于此世,与尔等携手,将先贤智慧传承下去,照亮些许迷途,方是吾心之所向,魂之所安。”
窗外,云卷云舒,仿佛也在诉说着这份超越时空的淡然与坚定。最高荣誉,他弃之如敝履;而一份“大唐子民的本分”,他却视若生命,倾力践行。此等境界,再次让所有知情人,为之折服,亦让“靖风”二字,在传奇之外,更添了一份不朽的精神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