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化不开,秦淮河上的灯火在薄雾中晕染开一片朦胧。曾瑢独自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雕刻精巧的木鸽——那是百花谷秘传的“千机鸽”,鸽身纹理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师父要我们找叶沐...”她低语着,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块碎玉。那玉雕成百花式样,只是如今已残缺不全,正是当年叶沐所赠的“百花簪”的一部分。碎玉在她掌心泛着幽幽青光,将她的思绪拽回三年前蜀中唐门的那个午后。
那日的唐门大殿格外阴森,暗器如暴雨般倾泻。曾瑢为护同门,不慎踏入了“天罗地网”阵。眼看淬毒的银针就要刺入心口,一道青影倏然而至,长棍舞得密不透风,将暗器尽数挡下。
“姑娘小心。”那少年回头时,额角还带着汗珠,棍法却如行云流水,正是凌云山庄的少主叶沐。
事后,叶沐将百花簪递到她手中:“他日若遇危难,凭此簪为信,叶某必当全力以赴。”
曾瑢指尖轻抚碎玉上的纹路,喃喃道:“没想到今日,真要凭这碎玉求救。”
她小心翼翼地将碎玉系在千机鸽的腿上,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鸽腿上细细刻下“金陵危,求援”四字。每一笔都沉重异常,她知道这四字一旦传出,必将掀起江湖惊涛。
千机鸽振翅没入夜色,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曾瑢目送它掠过秦淮河面,忽然,河面上泛起一圈奇特的波纹——那分明是凌云山庄独有的“流云水纹”!
“他...竟早已在金陵?”曾瑢心头一跳。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瀚走了进来,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毅。
“龙兄的伤势暂时稳住了。”林瀚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曾瑢脸上,“你已经给叶沐传信了?”
曾瑢点点头,手指仍指着河面:“恐怕不用我们去找,他早就来了。”
林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河面的流云纹路还未完全消散。他眉头微皱,掌心的狼首印记隐隐发烫。这印记近来愈发敏感,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凌云山庄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叶沐既然早在金陵布局,想必对幽冥教的动向已经有所察觉。”林瀚沉吟道。
曾瑢轻轻摇动手中的千机扇:“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确实,凌云山庄虽是名门正派,但近年来行事诡秘,与各派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叶沐身为少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管怎么说,师父既然特意嘱咐我们与他联手,想必有她的道理。”林瀚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可我总觉得,这场风暴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阴谋。”
就在这时,屋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瓦片响动。林瀚与曾瑢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跃出窗外。
月光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屋脊,直扑龙宸养伤的房间!
“调虎离山!”曾瑢惊呼。
林瀚不及细想,瀚海伏龙掌已然拍出。掌风如怒涛汹涌,直逼那道黑影。谁知那黑影不闪不避,反手一指点出,竟将掌风轻松化解。
“幽冥教的‘破元指’!”曾瑢手中千机扇疾射三道银光,封住黑影去路。
黑影终于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那人约莫三十岁年纪,双眼深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苍狼部的小子,百花谷的丫头,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龙宸身上的秘密,不是你们能碰的。”
林瀚踏步上前,狼首印记忽然灼热难当,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你们幽冥教,与我有灭门之仇!”
黑衣人瞳孔一缩:“你是...林家的后人?”他突然大笑起来,“难怪教主非要取你性命不可!”
话音未落,黑衣人双掌齐出,黑色雾气弥漫开来,正是幽冥教绝学“幽冥煞气”。林瀚只觉得呼吸困难,体内真气滞涩,竟难以运转。
危急关头,一道青光自天而降,如流云泻地,将那黑色雾气冲散。一个青衫少年飘飘然落在院中,手中长棍斜指黑衣人。
“叶沐!”曾瑢惊喜地叫道。
三年不见,叶沐已经从青涩少年长成了英挺青年。他微微一笑,流云棍挽了个漂亮的棍花:“幽冥教‘幽影修罗’冯魍,欺负小辈,不觉得丢人么?”
冯魍面色阴沉:“凌云山庄也要蹚这浑水?”
“浑水才好摸鱼。”叶沐棍尖轻点,看似随意,却封死了冯魍所有退路,“更何况,曾姑娘以百花簪相邀,叶某岂能不来?”
冯魍忽然狞笑:“你们以为,我就没有后手?”
他袖中飞出一支响箭,夜空中炸开绿色火焰。刹那间,十余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小院团团围住。
叶沐神色不变,流云棍横在胸前:“林兄弟,曾姑娘,护住龙兄的房间。今日,就让叶某领教幽冥教的高招。”
林瀚热血上涌:“叶兄,我与你并肩作战!”
“不可!”叶沐急声道,“你的苍狼血煞功尚未纯熟,强行运用必遭反噬!保护好龙兄,他身上的秘密关乎天下安危!”
冯魍闻言大笑:“晚了!南宫洪亲王的大军已至金陵城外,漠北与幽冥教联手,大煌王朝气数已尽!”
林瀚如遭雷击:“南宫洪...漠北亲王南宫洪?”他想起家族被灭的那夜,那个站在火光中的高大身影,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仇恨如烈火焚心,狼首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林瀚仰天长啸,瀚海伏龙掌威力倍增,一掌拍出,竟将两名幽冥教徒震飞三丈开外!
“狼王觉醒?”冯魍又惊又喜,“教主果然没猜错!小子,你体内的苍狼血脉,正是开启云梦泽秘境的关键!”
叶沐流云棍如蛟龙出海,逼退冯魍,跃至林瀚身边,一指点向他眉心:“林兄弟,守住心神!莫被仇恨控制!”
一股清凉真气注入,林瀚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叶沐低声道:“幽冥教意在激发你的血脉,切莫中计!”
曾瑢千机扇挥舞,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射向幽冥教徒,同时布下百花谷的“千机阵”,暂时阻住了敌人的攻势。
“叶沐,你既来了,总不会单枪匹马吧?”曾瑢急问。
叶沐轻笑:“自然不是。”
他吹了声口哨,夜空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墙头屋顶瞬间布满青衣人,个个手持长棍,正是凌云山庄的精锐。
“流云卫已控制周边,冯魍,你们已是瓮中之鳖。”叶沐朗声道。
冯魍面色数变,忽然撮唇长啸。幽冥教徒闻声,同时掷出黑色圆球。圆球炸开,浓密黑烟瞬间笼罩整个小院。
“毒烟蔽目,大家小心!”曾瑢急呼。
待烟雾散去,冯魍与幽冥教徒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