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哥!”曹仁也是面色涨红,“我等麾下十五万儿郎,皆是百战精锐,甲械精良,粮草充足!岂是董卓那等骄狂无谋之辈可比?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等必能摧枯拉朽,击破贼军,拱卫京师!”
“请曹将军南下讨贼,为天子复仇啊!”刘备也是急声道。
“请主公下令南下!”众将齐声请命,帐内顿时充满激昂的战意与复仇的怒火。
这些将领,大多出身曹氏、夏侯氏,与汉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强烈的功业之心。
如今国难当头,正是男儿建功立业、挽狂澜于既倒之时!
然而,面对众将激愤的请战,曹操却缓缓摇了摇头。他走回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语气却带着一种凝重:
“诸位赤诚,操心领。国难当头,凡有血气,莫不愤慨,操又何尝不欲即刻提兵南下,诛杀逆贼,以报君父之仇?”
他话锋一转:“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我等驻守雁门,肩负北疆防务,乃朝廷明旨。无诏而擅离汛地,轻则视为擅权,重则以谋逆论处!此其一。”
“其二,”曹操手指敲击着案几上的舆图,“黄巾势大,张曼成、波才非寻常草寇。董卓之败,足为殷鉴。我军虽精,然长途跋涉,南下作战,地利不在我,人和未知,粮草转运更是难题。贸然南下,若战事不利,或迁延日久,则并州空虚,万一鲜卑、乌桓侦知,趁机南下寇掠,我等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其三,”他声音更低,带着更深沉的忧虑,“洛阳如今情势不明。天子驾崩,朝廷由何人主事?宦官尽诛,外戚何进亦亡,如今是三公九卿在勉力支撑?他们对吾等……又是何种态度?是否会疑我等拥兵自重,别有所图?”
一连三问,如同三盆冷水,浇在众将心头。
帐内激昂的气氛渐渐冷却下来。夏侯惇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勇则勇矣,但于这等军政大局、人心算计,却远不如曹操思虑深远。
谋士程昱捋着胡须,缓缓点头:“主公所虑极是。如今朝廷中枢混乱,权柄不明。我等无诏南下,胜则或可功过相抵,若稍有闪失,或被人构陷,则百口莫辩。况且,北疆之患,虽因西域王大破鲜卑而暂缓,然漠北广阔,难保无有其他部落趁虚而入。雁门乃并州门户,不可不慎。”
荀攸也道:“攸以为,主公当下应做之事有三:一,加强雁门关防务,多派斥候,严密监视塞外异动;二,即刻以最紧急文书,呈报洛阳朝廷……或如今主事之司空府,禀明北疆情势,并委婉表达勤王之意,试探朝廷态度;三,全军进入战备,整顿军械粮草,随时做好南下准备,但……必须等到朝廷明诏,至少是司空府明确调令,方可行动。”
曹操颔首,对荀攸的分析表示赞同:“公达之言,甚合我意。传令:全军进入二级战备,检修军械,清点粮草,斥候放出百里,严密监视关外!另,以我的名义,起草文书,一式三份,分别发往洛阳司空府、司徒府、以及……屯驻河内的丁原处,陈述北疆暂无大碍,并询问朝廷旨意,表达我等‘枕戈待旦,唯朝廷之命是从’的忠悃之心。”
他特意提到了丁原。丁原此刻率军驻守河内,实力也是不俗,与其联络,既可互通声气,亦可作为一支潜在的外援或制衡力量。
“可是大哥!”夏侯渊仍有些不甘,“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万一朝廷诏令迟迟不至,或者……干脆就没了诏令呢?眼睁睁看着洛阳被黄巾攻破?”
曹操眼中寒光一闪,沉默片刻,缓缓道:“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等身为汉臣,自当有所决断。但在此之前,必须名正言顺!”
命令下达,曹军大营虽然弥漫着浓烈的战意,却也在曹操的强令下,保持着表面的克制与纪律,只是那股压抑的愤怒与躁动,如同冰封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等待的日子格外煎熬。每一天,都有新的、或真或假的坏消息从南方传来。
黄巾军进展如何?洛阳守军能撑多久?朝廷到底还有没有能力发出命令?种种疑问,折磨着雁门关上的每一个人。
直到这日黄昏。
一队几乎人人带伤、战马口吐白沫的骑士,护卫着一名风尘仆仆、背负黄色绢帛包裹的文官,如同从血火地狱中挣扎而出,冲到了雁门关下。
“八百里加急!!朝廷诏书!司隶校尉、假节钺曹操曹将军接旨——!”那名文官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嘶哑着喉咙,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关城上下瞬间被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