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舟见状,知道在复仇动机上已无法沟通,便叹息一声,将话题转向更实际的线索:
“那‘玄羽’呢?那个为你提供精准官员行程信息,并指使普泓在钟杵上做手脚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你与那背后的组织‘玄鹤卫’,又是何种关系?是合作,还是被利用?”
提到“玄羽”这个代号,净尘僧那死水般的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像是警惕,又像是某种不屑,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漠然所取代:“他……不过是……嗅着血腥味……而来的……秃鹫……想利用我……这把……复仇的刀……我……也不过是……顺势……利用他的……消息和资源……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至于……他究竟……是谁……藏身……何处……你们……自己……有本事……就去查……”
他显然不愿透露关于“玄羽”的任何实质性信息,或许是为了遵守某种黑暗中的默契,或许是因为对合作者的不屑与不信任,或许……连他自己也并不完全清楚对方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下的真实身份与目的。
苏九则更关心另一个贯穿始终的细节,她轻声问道,带着学术探究般的谨慎:“公主殿下颈后的那枚鸢尾花胎记,究竟是天生的祥瑞之兆,还是另有深意?这与你执着于复仇,可有直接关联?”
净尘僧的目光再次因回忆而变得悠远,带着一种近乎信徒般的虔诚与怀念:“那是……天生的……凤鸢之相……是……公主殿下……身负前朝皇室……最尊贵嫡系血脉的……象征……也是……当年混乱中……我……得以辨认……她……遗骸的……唯一……信物……”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看到它……就想起……公主的……冤屈……和我部族的……血海深仇……”
鸢尾胎记,尊贵血脉的象征,仇恨的触发点。
裴昭雪下意识地、极其迅速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面色异常苍白、嘴唇紧抿、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那冰冷墓碑的裴昭明,心中的那个关于血缘的惊人猜测,此刻如同被投入火中的干柴,越发炽烈而清晰,咚咚地敲击着她的心房,几乎要破胸而出。
净尘僧似乎已经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与人交流的气力与意愿,说完这些,他缓缓地、决绝地重新转向那块孤寂的青石碑,不再看身后虎视眈眈的众人,再次恢复了那如同亘古磐石般的跪姿,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刀剑、火光,都已与他隔绝,彻底沦为了无关的背景。
他的复仇之路已然血流遍地,走到了尽头;他的守护之责,也即将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完成最后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