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还未完全驱散山间缭绕的雾气,陈家坳便在几声零星的鸡鸣和袅袅升起的炊烟中苏醒了。
陈青山、张小娟和陈老栓、李秀英老两口围坐在老屋堂屋的方桌前吃着早饭。稀饭馒头,几碟自家腌的咸菜,简单却透着家的温暖。只是,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昨晚办公室那一幕,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里。
陈青山几次偷偷打量父亲,陈老栓却只是埋着头,专注地喝着碗里的稀饭,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那缠着胶布的手指握着筷子,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稳定。
“爹,”陈青山终究没忍住,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父亲碗里,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今天……今天您和张叔就在家歇着,哪也别去了,行不?后山那点零碎活,我跟大壮去弄。”
陈老栓头也没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李秀英看看儿子,又看看老伴,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剥好的一个水煮蛋放到陈青山碗里:“你也别光顾着操心你爹,自己多吃点。公司里一堆事,够你累的。”
正说着,张小娟也端着碗从厨房过来坐下,她眼圈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粥碗推到陈青山手边更近的位置。
这顿早饭,就在这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关怀中结束了。
陈青山和张小娟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公司。临走前,陈青山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已经开始摩挲他那根老烟袋的父亲。
“爹,真别出去了啊,在家歇着。”他忍不住又叮嘱一遍。
“知道了,啰嗦。”陈老栓挥了挥旱烟袋杆,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陈青山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和小娟走了。
到了公司,忙碌很快就冲淡了早上的那点不安。新包装的设计稿需要最终定板,几份小的渠道合同要审,鲁飞还在为昨天拒了“万家福”超市而兴奋地筹划着开拓其他替代渠道。陈青山很快投入其中,暂时将家里的担忧搁置一旁。
中午时分,王大红拿着几份文件走进陈青山的办公室,眉头微蹙:“青山,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怎么了,红姐?”陈青山从文件中抬起头。
“是账目上的。”王大红把文件放在桌上,“我早上核对最近的支出,发现爹……就是陈叔,前天从公司的备用金里,支取了两千块钱。”
陈青山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直了身体:“两千?爹支钱?他支钱做什么?”
父亲几乎从不主动碰公司的钱,就连之前家里困难,也是母亲开口。
“我问了,陈叔只说有用,具体的没说。”王大红摇摇头,“我本来想打电话问你,又怕……”
陈青山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父亲支钱,加上昨天发现他们偷偷去伐树、做零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
爹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需要钱看病却瞒着他们?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坐立难安。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陈青山再也无心工作,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必须问清楚,不然这颗心悬着,什么事都做不成。
“我跟你一起去。”张小娟也立刻站了起来,眼神里是同样的担忧。
两人匆匆跟鲁飞和王大红打了个招呼,便开车往家赶。
一路上,陈青山把车开得飞快,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各种念头,每一种都让他心惊肉跳。
车子刚在老家院门口停稳,陈青山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推开虚掩的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悠闲地啄食。堂屋里没人,厨房里也没人。
“爹?娘?”陈青山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这时,李秀英从里屋掀帘子出来,看到他们,愣了一下:“青山,小娟?你们咋这个点回来了?公司没事了?”
“娘,我爹呢?”陈青山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