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放下水杯。瓷器碰撞桌面,发出轻轻的脆响。
“凭他们有钱有势。”他说,“凭他们心够狠。”
李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重新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张远看着这个年轻人。记忆里那个偷饼干吃的小胖子,现在瘦得颧骨突出,眼圈深黑,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净的油污。
“李伟。”他说。
“嗯?”
“我今晚没地方住。”张远说得很直接,“能在你这儿借住几天吗?等我找到工作,就搬出去。房租我分担一半。”
李伟猛地抬头,“远哥你说什么呢!你住,尽管住!这破房子本来就是我租的,多一个人不多。”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就是条件差,你别嫌弃。”
“不嫌弃。”张远说。
他顿了顿,又问:“李叔在肿瘤医院哪个病房?我想去看看他。”
李伟的眼睛又红了。“远哥,你现在这样……我爸看到会更难受的。他住院前还念叨,说张叔叔走了,小远不知道怎么样了……”
“所以才要去看。”张远说,“告诉他,我还活着。告诉他,张家还没绝。”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但李伟听到了。
年轻人愣愣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手臂打着石膏、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
明明虚弱得好像风一吹就倒,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李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好。”李伟用力点头,“明天下午探视时间,我带你去。”
晚上张远睡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沙发很短,他得蜷着腿。
石膏硌得难受,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没睡。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潮湿形成的水渍痕迹。
星核在胸腔深处缓慢搏动,一丝丝地汲取着地脉能量。《基础引气诀》运转到第二十周天,骨折处的骨痂又厚了一层。
脑海里,人脉网络在继续梳理,李国庆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司机,因为不肯配合孙家作假证,被逼到绝路。
那其他人呢?那些在张家倒台过程中保持沉默,或者被迫低头的人,他们心里藏着多少怨气?
这些怨气,现在都是散落的火星。
他需要一阵风,把它们吹成一片火海。
窗外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是李伟深夜代驾回来了。钥匙开门,脚步放得很轻,但还是能听见。
张远闭上眼睛,呼吸变得绵长均匀,装出熟睡的样子。
李伟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沙发前停了一会儿。张远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远哥。”李伟用气声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脚步声去了里屋,门轻轻关上。张远重新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瞳孔深处,一点星芒般的微光一闪而过。
会的。他会好好的。
然后,让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