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安全医疗点的康复室内。
陆晓龙趴在理疗床上，左肩胛骨下方的手术切口已经拆线，留下一道十公分长的暗红色疤痕。
“肌肉粘连还很明显，但比预想中恢复得快。”陈启明一边操作一边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克制，“刘主任说你体质特殊，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一般人这种微型植入物取出术后，至少需要两周才能恢复基础活动能力。”
陆晓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表情平静：“启明，这次麻烦你了。”
“职责所在。”陈启明调整按摩位置，“你是‘龙牙’的第一任队长，也是特别行动队的指挥官。于公于私，我都要确保你完全恢复。”
陈启明，三十八岁，原“龙牙”特种部队医疗兵，代号“医生”，现在是特别行动队首席医疗顾问。他是国内少数精通战地医学、毒理学和创伤外科的复合型专家，曾多次在国际医学期刊发表论文，但在团队中始终保持低调。
“植入物的分析报告出来了吗？”陆晓龙问。
“昨天深夜出来的。”陈启明手上力道恰到好处，“微型药物泵，德国‘黑石’实验室三年前的产品，未公开销售，只供应给特定客户。内部储存腔检测到两种毒素残留：改良河豚毒素和氰化物衍生物，与你在宴会中毒的成分一致。”
“遥控机制呢？”
“电磁脉冲激活。”陈启明停下动作，从白大褂口袋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分析报告，“内置微型接收器，工作频率在2.4ghz，与普通wi-fi频段重叠，便于隐藏。激活信号持续三秒以上，药物泵就会开始释放毒素。”
陆晓龙撑起身体坐起来：“激活距离？”
“理论上没有上限，只要有信号覆盖。”陈启明扶了他一把，“但实际操作中，为了保证可靠性，发射源通常在一公里范围内。我们已经检查过安全医疗点周边，没有发现可疑信号源。这里有多层电磁屏蔽，外部信号进不来。”
“所以只要我留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理论上是的。”陈启明收起平板，“但你不能永远待在这里。训练中心需要你，调查也需要你推进。”
正说着，康复室的门被推开。陈锋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加密平板，脸色凝重。
“龙队，有情况。”陈锋看了眼陈启明，点头示意后继续说，“张明华开口了。”
陆晓龙立刻问：“说了什么？”
“他说接触他的是一个中间人，代号‘药剂师’，从未见过面，所有联系都是通过加密聊天软件。”陈锋调出审讯记录，“但有一次，他在对方发来的文件中发现了一个隐藏水印，是某医药公司的logo。”
“哪家公司？”
“‘新科生物’，一家中美合资的医药研发企业，总部在上海，在波士顿有研究中心。”陈锋放大logo图片，“我们查了这家公司，表面做创新药研发，但三年前曾因违规进行人体临床试验被fda调查，后来案件不了了之。”
陈启明突然开口：“新科生物……我听说过。他们在神经毒素和靶向给药系统方面有前沿研究，去年在《自然》子刊上发表过一篇关于血脑屏障穿透技术的论文。”
“你了解这家公司？”陆晓龙看向他。
“学术圈不大。”陈启明推了推眼镜，“他们的首席科学家叫林天明，美籍华裔，四十岁，斯坦福博士，专攻神经药理学。三年前回国加入新科生物，主导了几个军方背景的研究项目。”
陈锋眼神一凝：“军方背景？”
“是的。”陈启明回忆道，“去年在某个学术会议上，林天明提到他们的研究得到了‘相关部门的支持’，当时就有人猜测是军方或国安。但具体细节他不肯多说。”
陆晓龙思考片刻：“查林天明。查他回国前后的所有经历，特别是与境外机构的联系。还有，新科生物的资金来源、股东背景、合作伙伴，全部查清楚。”
“已经在安排了。”陈锋说，“李明哲正在调取相关数据。但新科生物规模不小，公开员工就有五百多人，深入调查需要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陆晓龙缓缓站起，拿起旁边的运动服穿上，“对方已经动了两次手，不会停。第三次袭击可能随时到来。”
陈启明检查了陆晓龙的伤口：“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高强度活动。肩部肌肉力量只恢复了六成，剧烈运动可能导致伤口崩裂或永久性损伤。”
“我知道。”陆晓龙系好衣扣，“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医生。”
“我的建议是继续休养。”
“现实不允许。”陆晓龙看向陈启明，“启明，你是最了解我身体状况的人。告诉我，如果要执行一次中等强度的保护性任务，我能撑多久？”
陈启明沉默了几秒，从专业角度评估：“如果只是指挥和有限移动，配合止痛药物和肌肉支撑带，可以坚持两到三小时。但如果有交火或肢体冲突，风险很大。”
“足够了。”陆晓龙说，“陈锋，安排车辆，我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新科生物在北京的研发中心。”陆晓龙目光坚定，“既然线索指向他们，我们就主动上门。如果林天明真的有问题，我的出现会打乱他的阵脚。”
陈锋立即反对：“太冒险了！你现在这样……”
“正因为我现在这样，他才可能放松警惕。”陆晓龙打断道，“一个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身体虚弱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怎么想？是警惕还是轻视？”
陈启明突然说：“我跟你去。”
两人都看向他。
“我是医疗专家，可以以学术交流的名义预约拜访。”陈启明冷静分析，“新科生物在靶向给药系统方面的研究，正好与我的专业领域重叠。我有理由去见林天明。”
陈锋还在犹豫：“但安保问题……”
“精心准备，降低风险。”陆晓龙已经做出决定，“启明预约见面，我作为随行人员。陈锋，你带人在外围策应。马尧和苏慧负责情报支援。如果林天明有问题，这次接触会让他暴露。”
陈启明补充：“我可以携带医疗监测设备，实时监控陆队的生命体征。一旦有异常，立即终止。”
见两人态度坚决，陈锋知道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只能点头：“好，我去安排。但行动方案必须经过详细推演，所有可能的风险都要有应对预案。”
“两小时后出发。”陆晓龙说，“在这之前，启明，帮我做最后一次强化理疗。我需要肩膀至少在短时间内能正常活动。”
“可以，但会有点疼。”
“习惯了。”
上午十点，两辆黑色轿车驶出安全医疗点，融入北京的车流中。前车里坐着陈锋和两名特勤队员，后车是陆晓龙和陈启明。陆晓龙换上了深色西装，左肩内侧贴着肌肉电刺激贴片，由陈启明手中的平板电脑无线控制。
“贴片会微电流刺激你的肩部肌肉，帮助维持力量输出，但只能持续三小时。”陈启明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心率、血压、血氧都在正常范围，但肾上腺素水平偏高，你在紧张。”
“不是紧张，是兴奋。”陆晓龙看着窗外，“躺了一周，终于能动起来了。”
“记住，你现在的状态是‘术后恢复期病人’，不是‘龙牙队长’。”陈启明提醒，“动作要慢，说话要有气无力，必要时可以咳嗽或扶墙。我们要演得像一点。”
“明白。”
车辆驶入海淀区的中关村科技园。新科生物的研发中心是一栋十二层的玻璃幕墙建筑，看起来现代而专业。
陈启明提前预约了十点半与林天明博士的会面，理由是“探讨靶向给药系统在创伤医学中的应用”。作为国内顶尖的创伤专家，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十点二十五分，两辆车在研发中心地下停车场停好。陈锋和队员留在车内待命，陆晓龙跟着陈启明走进电梯。
“记住，你是我的助理‘小林’，负责记录会议内容。”陈启明最后叮嘱，“少说话，多观察。”
电梯到达八层。门打开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助理已经在等待。
“陈博士，欢迎。林博士正在实验室，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女助理穿过办公区。开放式空间里，科研人员穿着白大褂忙碌着，各种仪器设备运转的声音此起彼伏。陆晓龙注意到，这里的安保措施比普通研发机构严格——入口处有安检门，重要区域需要刷卡进入，走廊里有多个摄像头。
“林博士的实验室在九层，需要换乘内部电梯。”女助理刷卡打开一扇门。
三人进入一个小型电梯。电梯上行时，陆晓龙感到左肩传来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陈启明立刻注意到，用眼神询问。陆晓龙微微摇头，示意没事。
电梯到达九层。门开后，眼前是一条洁净的走廊，两侧是透明玻璃隔开的实验室。最里面的一间实验室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等候。
“陈博士，久仰。”林天明迎上来，与陈启明握手，“您去年在《柳叶刀》上发表的那篇关于战伤感染的论文，我认真拜读过，受益匪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