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因为那充满火药味的对峙而不得不暂停。
“午休！先吃饭！”
负责现场的老师生怕两人在台上打起来，赶紧拿着大喇叭喊了一嗓子，强行切断了尴尬。
王德发狠狠地瞪了贺凡一眼，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掉的领带。
“我不和没素质的学生一般见识。”
他冷哼一声，转身对着那几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外国留学生换上一副笑脸。
“走，带你们去体验一下我们的……‘特色’食堂。”
那个“特色”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贺凡看着王德发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把学士服扔给李强。
“走，吃饭。”
“我也饿了。”
……
正值饭点，国科大的二食堂里人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几千名学生聚在一起的热量。
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龙。
贺凡端着不锈钢餐盘，站在队伍的末尾。
李强跟在后面，还在愤愤不平地嘀咕刚才的事。
“那老狗真不是个东西，当着外人的面踩自己学校，怎么想的？”
“为了显得他这根香蕉比较高级呗。”
贺凡随口回了一句，目光盯着窗口里正往外冒热气的红烧肉。
突然，食堂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原本嘈杂的环境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盖过了一头。
“excuse me,ing through!”
“让一让，都让一让！”
贺凡眉头微皱，转头看去。
只见王德发像是个开路的太监，双手扒拉着挡在前面的学生。
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外国留学生。
这群人也没拿餐盘，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里闯。
“同学，往边上靠靠，没看见外宾来了吗？”
王德发推搡了一个正低头看手机的瘦弱男生。
男生被推得一个踉跄，眼镜差点掉进汤桶里。
“你干嘛推人啊？”男生扶正眼镜，刚想发火。
抬头一看是王德发，那股火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是学术交流团的贵客，时间宝贵。”
王德发理直气壮，甚至都没正眼看那个学生一眼。
他领着人，直接越过了长长的队伍，插到了最前面的窗口。
“阿姨，先给这几位打饭。”
王德发敲着玻璃窗，一副命令的口吻。
窗口里的打饭阿姨拿着勺子，愣住了。
“教授，这后面都排着队呢……”
“排什么队！”
王德发不耐烦地挥手。
“这是礼仪！懂不懂什么叫礼仪之邦？”
“让人家外宾排队，传出去像什么话？”
队伍里的学生们骚动起来。
窃窃私语声变成了不满的嗡嗡声。
“凭什么啊？”
“我们排了二十分钟了。”
“就是，外宾就高人一等？”
王德发耳朵尖，听到了议论，猛地转过身。
目光严厉地扫视着排队的学生。
“谁在嘀咕？”
“这叫大国风范！”
“一点牺牲精神都没有，怎么做国科大的学生？”
被他这么一吼，学生们虽然心里憋屈，但都不敢再出声。
毕竟谁也不想被这位着名的“炮筒”教授记恨上，搞不好毕设都要被卡。
王德发见镇住了场子，得意地哼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窗口里的菜色，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啧啧啧。”
“这都什么啊？”
他指着那盆油汪汪的回锅肉。
“这么多油？”
“这是给人吃的吗？血管都要堵死了。”
又指了指旁边的爆炒猪肝。
“内脏？居然还有内脏？”
王德发夸张地捂住鼻子，对着身后的留学生们用英语大声说道。
“oh,no,no,no.”
“这些都不健康，非常的不卫生。”
“中餐就是这样，重油重盐，充满了致癌物。”
“而且烹饪过程油烟太大了，pm2.5严重超标。”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向西方学习饮食结构。”
几个留学生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甚至看着红烧肉还有点想吃。
但王德发坚决不让他们点。
“我让人专门给你们准备了沙拉和牛排，那是文明人的食物。”
王德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几盒精致的外卖盒。
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不仅插了队，还占用了窗口的位置，就为了显摆他带来的“高级午餐”。
打饭阿姨的脸都黑了。
后面的学生更是气得牙痒痒。
“啪。”
一声轻响。
贺凡把手里的空餐盘递给了李强。
“帮我打份回锅肉，要肥点的。”
李强一愣：“凡哥你干嘛去？”
“去给教授上一课。”
贺凡拍了拍手，径直走了过去。
王德发正领着留学生们在食堂最好的靠窗位置坐下。
那是六人座的大桌子。
原本坐着的两个女生，被王德发一句“同学让个座”给赶走了。
王德发像个主人一样，招呼着留学生落座，帮他们打开沙拉盒的盖子。
“来来来，尝尝这个凯撒沙拉，正宗的意大利风味。”
“比那些猪食强多了。”
话音刚落。
一个不锈钢餐盘“哐当”一声，重重地落在了王德发对面的桌面上。
餐盘里堆得冒尖的白米饭，上面浇着红亮亮的回锅肉，还冒着热气。
王德发吓了一跳，手里的叉子差点戳到自己。
他恼怒地抬起头。
“谁啊！没看……”
话卡在喉咙里。
贺凡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并没有看王德发，而是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颤巍巍的五花肉，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
一脸满足。
“嗯，这猪食真香。”
贺凡吞下肉，这才抬起眼皮，笑眯眯地看着王德发。
“王教授，您这‘文明餐’，看着倒是挺绿的。”
“跟我想象中您的脸色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