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他低骂,全身肌肉爆发,猛向管道内缩去!
双脚彻底离开边缘刹那——
“呼!”
浓郁白色寒雾冲进管道口,擦着靴底掠过。管道口边缘瞬间凝结厚厚乳白色冰层,将入口封死大半,只剩一点缝隙。
管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粗重绝望的喘息、衣物摩擦冰冷管壁的窸窣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他们只能像虫子,在狭窄逼仄空间里,朝未知深处艰难匍匐前进。
管道非笔直,时有令人窒息的弯折和漆黑分岔。老张在最前面,凭着三十年前偶然看到的、早已模糊的维修日志残片记忆,及管道内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方向,艰难判断方位。温度依然极低,但比外面瞬间冻结的恐怖寒潮稍好一线。缺氧问题开始狰狞显现。
“我……不行了……喘不上……”中间年轻队员声音渐弱,动作停下。
“节省体力!放缓呼吸!”陈默在后面低吼,自己肺部也如砂纸摩擦,火烧火燎地疼。他摸索出怀表,表壳在如此低温下依然滚烫,像个不合时宜的暖炉。【00:01:22】——苏清雪的时间,一分一秒无情流逝。
祸不单行。
“下面!有光!不……是那东西追上来了!”殿后的王锐压抑惊吼。
陈默心脏一缩,艰难回头。只见下方不远处管道拐角,一股更浓郁、更活跃的白色寒潮,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潮水,顺管壁以肉眼可见速度向上蔓延冻结!所过之处,管壁瞬间凝结厚达半寸的乳白色冰层,还在不断加厚!
“它顺着管道追我们!速度更快了!”林薇声音带绝望颤抖。
“不能停!继续爬!”陈默嘶声命令,却见前面两名队员手脚发软,几乎瘫在管道里,意识开始模糊。
窒息的绝望和步步紧逼的死亡寒意,将小队彻底淹没。
真要死在这冰冷铁棺材里?
千钧一发之际——
嗡!!!
掌心紧贴的怀表毫无征兆剧震!一股远比之前清晰汹涌的暖流——不,那不仅仅是“暖”,更像一股精纯澎湃的“生命力”——顺着陈默掌心劳宫穴轰然注入!瞬间席卷近乎冻僵的四肢百骸!
陈默浑身一颤,濒临熄灭的意识如同被泼热水,骤然清醒!莫名力量感从身体深处涌出。
几乎是本能,他猛将握表的右手用力按在前面几乎昏迷的队员后背!
“撑住!”
队员浑身剧颤,喉咙发出含糊呜咽。只见他原本青黑发紫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涣散瞳孔重新聚焦一丝!
怀表在传递能量?!它在救人?!
陈默来不及震惊,低吼道:“跟着我!一个拉一个!快!”
求生的本能被奇迹点燃,八人如同串联的蚯蚓,在黑暗冰冷管道里爆发最后力量,拼命向前蠕动。
不知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个世纪。
“等等!”最前面的老张突然停下,声音带难以置信困惑,“前面……好像没路了?死胡同?”
绝望再攫心脏。
陈默挤到前面,伸手黑暗中摸索。冰冷触感传来,前面是厚重金属隔板封死去路。隔板冰冷,但边缘粗糙,不像完全焊死。
“找找!开口、把手或螺栓!”陈默声音因激动缺氧嘶哑,沿隔板边缘快速摸索。指尖触到规则凸起凹槽。
“这边!有个……像转盘阀门!”王锐另侧喊。
“一起用力!顺时针!快!”
黑暗中,几人摸索发力点,再次将残存所有力气灌注手臂,艰难转动那可能几十年、上百年未动过的阀门。
“吱呀——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锈蚀断裂声,在狭窄密闭管道放大到极致,无比刺耳。
每一圈重若千斤。汗水刚渗出毛孔就几乎冻结。
时间在窒息寒冷中缓慢流逝。身后“咔咔”冻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加……把劲啊……”陈默咬牙嘶吼,额头血管暴起,怀表隔着衣服滚烫烙皮肤,仿佛疯狂催促。
“咔!咔嚓!”
终于,清脆的、仿佛彻底断裂的声响!
阀门旋到底!
陈默用肩膀顶隔板,全身力气爆发,向外猛推——
“轰隆!!”
厚重金属隔板向内倒塌,激起漫天积年灰尘冰晶。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浓重陈旧机油味、尘埃味和某种难以言喻古老气息的空气猛地涌进。虽然依旧冰冷刺骨,氧气含量不高,但比管道里令人窒息的腐浊空气好太多。
众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从管道口跌出,摔进漆黑未知空间。
“咳咳……这……哪儿?”林薇剧烈咳嗽,摸出强光手电颤抖按下开关。
炽白光束刺破浓稠黑暗。
他们身处一个不大不小的、明显废弃不知多少年的老式设备间。到处是锈蚀斑驳的粗大管道、覆盖厚厚灰尘冰晶的古老仪表盘、一些看不清原貌被冰冻住的杂物堆。墙壁是斑驳混凝土,上有模糊不清、被冰霜覆盖的标识和早已褪色的涂鸦。
无明显出口。
但这里温度虽依旧极低(约零下二三十度),却不再继续暴跌,似乎稳定了。而且,空气中确实有股极其微弱但持续、冰冷的气流缓缓流动,方向……
“风是那边来的!”王锐指房间另一头。手电光束照过去,落在一扇锈迹几乎覆盖原本颜色的、低矮厚重铁门上。门嵌在混凝土墙里,异常坚固。
希望如微弱火苗再摇曳升起。
陈默率先走过去,双手抓住门上锈蚀把手,和王锐合力向里拉拽。门异常沉重,铰链发出仿佛要断裂的“嘎吱”尖响。令人牙酸的声音中,门被拉开一道勉强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外面,是一条更幽深、更古老、散发不祥气息的、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阶梯上覆盖厚厚的、不知沉积多少年的灰白色冰霜,但未被完全掩埋。一股更明显的、带难以言喻陈旧与阴冷感的气流,正从阶梯深处缓缓持续向上涌来。
“这风……真从下面吹上来?”老张声音充满困惑不安,“黑塔核心数据区和主要功能层都在我们上面,这下面……所有结构图都没标注过有这么大空间。这风……”
陈默未立刻回答。他站在阶梯口,凝神感受那缕冰冷气流。然后,缓缓地、带莫名预感抬起右手,摊开掌心。
那枚怀表正发生前所未有诡异变化。
表壳依旧滚烫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但原本微弱闪烁的蓝光,此刻如同拥有生命呼吸——它不再闪烁,而是如心脏搏动般规律收缩、膨胀!每一次收缩,蓝光黯淡一分,仿佛在向下方的无垠黑暗“吮吸”某种无形之物;每一次膨胀,光芒骤然明亮一分,表壳温度也随之飙升,烫得惊人!
更诡异惊悚的是——
那根早已消失的、代表结婚纪念日时刻的纤细金色指针,此刻竟在表盘虚影中重新浮现!它不像以前那样安分指向某个时间,而是如同失控般在表盘上疯狂无规律高速旋转!最后,在众人屏息注视下,它猛地一颤,颤抖着,死死指向阶梯深处那浓稠黑暗,定格不动!
与此同时,表壳内部,之前那仿佛女性遥远啜泣般的震颤,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急促!那不再是啜泣,更像是某种带强烈警告意味、甚至是……恐惧的嗡鸣!
“它在……指路?”王锐瞪大眼睛,声音干涩。
“不,”陈默死死盯着那根指向深渊的金色指针,又感受掌心怀表与阶梯下方传来的、某种无形波动的微弱共鸣,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凝重,“它不是在指路。”
“它是在……回应召唤。”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怀中怀表上那跳动到【00:00:47】的、如泣血般的鲜红数字——苏清雪最后的时间。
又回头,望一眼来路——那里已被死亡寒冰彻底封死,断绝所有退路。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冰冷到极致、也坚硬到极致的弧度。
“k想用冰,把我们埋在这南极坟墓里。”
他转身,面向阶梯深处那片连怀表搏动蓝光都无法完全照透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一字一句,清晰道:
“那我就往下走。”
“走到连万年寒冰都冻不住的地方。”
“走到……能把他那狗屁‘方舟’,连根带泥,彻底刨出来的地方。”
“走。”
就在他抬脚,准备踏上第一级覆满冰霜的阶梯时——
嗡!
怀表蓝光毫无征兆骤然大盛!将前方不过十米范围的阶梯瞬间映照得一片幽蓝通透!
在这突如其来的、妖异的光芒中,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
阶梯两侧,那斑驳古老的混凝土墙壁上,不知何时,竟然布满了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
暗红色的手印。
凌乱、狰狞、用力拍打抓挠的痕迹。
所有手印的大小、指间距,几乎一模一样。
就像同一个人,反复地、疯狂地,在这里拍打了成百上千次。
而最下方的一个手印,五指是死死抠进混凝土里的,指尖处甚至能看到……一点点破碎的指甲残屑,冻在冰晶中。
林薇的手电光扫过,那些残屑在光下泛着诡异的、非人类的淡蓝色。
而所有手印蔓延、延伸、指向的……
正是阶梯深处,那片连此刻大盛的怀表蓝光都无法穿透半分的、浓稠如墨的绝对黑暗。
王锐的枪口瞬间抬起,对准黑暗:“里面……有东西?”
老张却摇头,声音发干:“不……这些印子,是从里面……往外拍的。”
陈默踏上第一级阶梯。
冰霜在他脚下碎裂。
就在碎裂声响起的同时——
怀表表盘上,那鲜红的【00:00:47】倒计时,数字突然模糊了一瞬。
然后,跳动变成了:【00:00:48】。
多了一秒。
陈默猛地停住,瞳孔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