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死寂。
这十秒,对中校而言,比在雷区里排爆的十分钟还要漫长。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动的声音,也能感觉到周围手下投来的、混杂着紧张与好奇的目光。
“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这个来自最高层级的问句,本身就蕴含着远超事件本身的重量。这意味着,在他们看不到的更高层面,有人知道,甚至预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是。”中校最终还是选择用一个字来回答。他是一名军人,忠于事实是他的天职,哪怕这事实足以颠覆他过去三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他没有去描述那团金光,没有去形容那种浩瀚威严的气息。在那个“是”字里,已经包含了所有的一切。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短。
“所有相关人员,签署最高保密协议。所有影像、探测数据,全部封存,列为绝密。关于该现象的描述,不允许出现在任何书面报告中。”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沉稳,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下达一条普通的指令。
“明白。”中校沉声应道。
“把那个年轻人,带到市委。秦正阳秘书长会亲自接见。记住,是‘请’。”电话那头的声音,在最后两个字上,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强调。
“是!”
通话结束。
中校放下卫星电话,转身看向苏晨。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但所有的震撼与困惑,最终都化为一种纯粹的、军人对强者的尊重。他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手势。
“苏晨同志,请。”
……
回城的路,异常安静。
苏晨没有被送往医院,而是坐上了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中校亲自开车,两名“雪狼”队员坐在副驾和后排,与其说是押送,不如说是在护卫。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由远及近,逐渐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苏晨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他的身体虽然依旧疲惫,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道凝为实质的金色光柱,正缓缓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在修复着他透支的精神力,温养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甚至能感觉到,车内其他三人的气运。中校那股赤红色的“铁血”气运,此刻稳定而凝练,其中却夹杂着一缕代表着“敬畏”的淡金色丝线。而另外两名队员身上,那股属于战士的阳刚气运里,则混杂着大量代表“困惑”与“好奇”的白色气流,像一锅煮沸的粥。
这种洞察入微的感觉,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他的“气运可视化”,似乎也随着气运本身的质变,而进化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车子没有在市委大楼门口停留,而是直接驶入了后院的家属区,在一栋僻静的小楼前停下。这里是市委领导们临时休息和处理机密事务的地方。
秦正阳早已等在楼下。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中山装,只是今天没有披着那件熟悉的外套。夜风吹起他的衣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凌厉。
看到苏晨下车,秦正阳快步迎了上来。他的目光在苏晨脸上一扫而过,重点落在了苏晨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平静,深邃。像一场席卷天地的风暴过后,万里无云的晴空。所有的仇恨、偏执、与疯狂,都已沉淀、净化,只剩下一种包容万物的通透。
“辛苦了。”秦正阳伸出手,用力地握住了苏晨的手。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传递过来的是一种无需言语的、沉甸甸的肯定。
“应该的。”苏晨回道。
两人走进小楼的会客厅。周启年也在,他看到苏晨,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混杂着感激与钦佩的神色。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秦正阳对周启年说。
周启年没有多言,再次对苏晨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
会客厅里,只剩下秦正阳和苏晨两人。
秦正阳亲自为苏晨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一位老朋友从西湖边上寄来的。”
苏晨端起茶杯,热气氤氲,茶香清冽。他没有喝,只是用手捧着,感受着那份暖意。
“我收到了‘雪狼’那边传来的第一手报告。”秦正阳坐到苏晨对面,身体微微前倾,“一份是书面的,记录了所有行动过程。还有一份,是口头的,只有我一个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