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苏晨，眼神里带着探究：“书面报告里说，你在关键时刻，提供了核心情报，中止了林正刚的销毁程序。口头报告里说……你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击溃了林正刚。”
苏晨捧着茶杯，没有说话。
他知道，那团金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任何辩解，都只会显得苍白。
看到苏晨的沉默，秦正阳反而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
“我明白了。”他靠回沙发上，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我早就该想到的。你父亲苏振邦，当年就是我们这一代人里，公认的‘气运’最强者。只是……他走得太正，不懂得变通。”
秦正阳看着苏晨，感慨道：“而你，青出于蓝。你不仅有他的‘正’，还有他没有的‘术’。江州有你，是江州之幸。”
这是秦正阳第一次，在苏晨面前，主动提及“气运”这个词。
这代表着一种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接纳。
“林正刚完了。”秦正阳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省纪委联合调查组连夜入驻，从他书房里搜出的东西，足够他死一百次。他那张经营了几十年的网，正在被一寸寸地撕开。从昨晚到现在，江州官场，至少已经有三十七名处级以上干部被带走问话。”
“整个江州市委，现在就像经历了一场十二级的地震。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知道下一块天花板会砸在谁的头上。”
秦正阳说到这里，看着苏晨，眼神里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地震的中心，是你。是你，凭一己之力，扳倒了那个在江州盘踞了二十年，连我都感到棘手的‘老领导’。”
“现在，市委大院里，从打扫卫生的阿姨，到各部门的一把手，私下里都给你取了个外号。”
“什么外号？”苏晨有些好奇。
秦正阳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两个字。
“英雄。”
苏晨愣住了。
英雄。
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也太过沉重。他所做的一切，起初只是为了查明父亲的真相，为了复仇。他从未想过要成为谁的英雄。
“你不只是为你父亲报了仇。”秦正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你救了那些被囚禁在‘方舟’里的幸存者，你挖出了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反人类犯罪集团，你让江州这片被乌云笼罩了二十年的天空，重新透出了光。”
“你为江州，立下了不朽的功勋。”秦正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市委常委会上，所有人的共识。”
苏晨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心中五味杂陈。
那座压在他心头二十年的大山，确实被搬开了。但山被搬开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有些茫然，不知该走向何方。
复仇的执念，曾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坐标。现在，坐标消失了。
秦正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他知道，苏晨需要时间，来完成从“复仇者”到“守护者”的身份转变。
许久，苏晨抬起头，将那杯已经有些温凉的茶，一饮而尽。
“接下来，有什么我需要做的？”他问道。他的眼神，已经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秦正阳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晨已经走出来了。
“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好好休息。”秦正阳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清晨的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
“至于第二件事……”秦正阳转过身，沐浴在晨光中的他，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市委已经成立了‘历史遗留问题专案组’，由我亲自担任组长。”
他看着苏晨，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鼓，敲在苏晨的心上。
“专案组的第一个议题，就是公开、正式、彻底地，为你父亲苏振邦同志，恢复名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