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读量,而是这些在底层挣扎、在被遗忘的角落里苦苦支撑的,活生生的人。
苏正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回桌面的报告上。
他拿起那本画册,一页一页地翻看。每一页,都是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他看着照片上那些崭新的仿古建筑,空旷的广场,还有赵德亮那张无处不在的笑脸。他笑了,笑意很冷。
赵德亮最大的“花架子”,不是修了多少建筑,请了多少明星,而是他成功地构建了一套完美的“政绩闭环”。
他用人民的钱,打造出华而不实的“文化地标”;再用这些地标,去申请更多的项目和资金;然后,他举办盛大的节庆活动,邀请媒体和名人,制造出虚假的繁荣景象;最后,他把这些虚假的繁荣,印成精美的画册,拍成专题片,作为自己的政绩向上汇报,去换取更高的职位和更大的权力。
在这个闭环里,文化本身是什么,不重要。老百姓是否受益,不重要。传承是否断绝,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数据要好看,场面要热闹,领导要满意。
苏正将画册重重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写这份报告了。
他要做的,就是把赵德亮精心构建的这个“政绩闭环”,撕开一道口子,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里面腐臭的内瓤。
他将那份空白的督察报告拉到面前,拿起一支普通的签字笔,开始书写。
他没有使用任何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汇,通篇都是冷静而克制的陈述。他就像一个最严谨的外科医生,用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肌理,将病灶一层层地暴露出来。
报告的第一部分,他命名为“华丽的空壳”。
他将“清源古韵文化园”三点八亿的总投资,与他白天亲眼所见的空无一人的园区、愁眉苦脸的商户、懒洋洋的保安并置。他将画册上开业典礼时人头攒动的照片,与他自己用手机拍下的、只有一个孤独背影的广场照片放在一起。
他引用了那位茶馆老板的话:“我们现在就是被套牢了,耗着等死呢。”
报告的第二部分,他称之为“昂贵的烟花”。
他详细罗列了“国际金鸾艺术节”五千万预算的每一笔大额开销。他将那位跑调的流量小生八百万的出场费,与“四平腔”传人耿存义申请数年未果的、仅需几万元的传承经费,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引用了赵德亮自己的话:“我们这是国际艺术节,定位就是高端!票大部分都用于招商引资、招待贵宾了。”然后,他附上了一句冰冷的追问:文化为民,还是文化为官?
报告的第三部分,他起了一个更直接的名字——“正在流逝的血液”。
他将耿存义、陈巧云、李满仓三位传承人的境遇,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描述了他们的生活现状,以及他们与文化局打交道的经历。他将陈巧云那幅蒙尘的《百鸟朝凤》,与印着“小鸡崽子”的文创t恤放在一起;将李满仓被“借鉴”后烧掉的工具,与酒店里那个粗制滥-造的机器压模水果篮放在一起。
每一个案例,都是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向赵德亮口中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办公室里只有他敲击键盘和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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