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动刀的,就是那个耗资巨大的“金融岛”项目。项目被全面冻结,所有已拨付款项被彻查追缴。
紧接着,全市所有非必要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被一一叫停。
一场声势浩大的财政结构改革,在云州拉开序幕。
一个月后。
云州市第三小学。
“哐当……哐当……”
几个工人正合力将那扇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铁门拆下来。阳光下,铁锈的粉末簌簌落下。
年轻的女老师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看着这一幕。在她身边,校长激动得搓着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换了,终于要换了!不止是大门,操场也要重新铺塑胶,我们申请了五年的多媒体教室,这次也批下来了!批了整整十间!”
女老师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想起了一个月前,那个叫苏正的年轻领导来学校时的情景。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安静地走,安静地看,把每一个破旧的角落都看在眼里。
当时,她以为那也只是走个过场。
没想到,真的变了。
她抬头看向操场,孩子们正在上体育课。虽然脚下还是坑洼不平的泥地,但他们的笑声,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脆响亮。
同一时间,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里,曾经排得满满当当的加床,已经消失不见。地面被拖得锃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安静而有序。
一间新开放的双人病房里,那个曾经只能蹲在地上无声哭泣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床边,笨拙地削着一个苹果。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光。
“新的病房楼启用了,一下子多出来五百张床位。”一个护士推着车子走过,跟相熟的病人家属聊天,“听说市里又拨了一大笔钱,要引进国外最新的设备,以后咱们看病,再也不用往省城跑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松鹤园社区养老服务中心。
那栋死寂了许久的楼,终于有了生气。院子里,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护工,正搀扶着老人散步。活动室里,传出阵阵欢快的歌声和麻将牌的碰撞声。
那位曾经眼神麻木的老奶奶,此刻正坐在一张崭新的摇椅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眯着眼睛,在冬日的暖阳下打盹。她的脸上,带着一种久违的、安详的笑容。
城市的肌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那些曾经被“面子”所遮蔽的“里子”,正在被一针一线地重新缝补起来。
市委办公厅,苏正的办公室里。
他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这座他生活了许多、也战斗了许多的城市。他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去医院,但那些地方发生的变化,那些重新燃起的希望,仿佛都化作一股股无形的暖流,跨越时空,汇入他的身体。
他拉开抽屉,拿出了那支英雄牌钢笔。
握住钢笔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而温润的力量,从笔身中涌出,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再是单纯由“官僚怨气”转化而来的冰冷能量,其中夹杂着一种全新的、温暖而明亮的东西。
是孩子们的笑声,是病人的感激,是老人的安详……是千千万万普通百姓最朴素的期盼与满足。
苏正低头看去。
只见那支平平无奇的钢笔,笔身之上,那条沉睡的金龙,周身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之中,龙鳞片片清晰,龙目缓缓睁开,仿佛拥有了真正的生命。
一声微弱、却又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龙吟,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