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你现在,立刻,带上你最得力的人,去一趟安监局。”电话一接通,赵卫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另外,通知检察院,同步介入。告诉他们,我授权你们,对市安监局,以及全市范围内所有涉及安全生产瞒报、漏报的企业,进行最高级别的、无上限的彻查!”
“现在,立刻,马上!”
说完,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某些人,敲响生命的倒计时。
……
同一天的傍晚。
云州西郊,湖畔花园别墅区。
这里是云州有名的富人区,安监局局长张建社的家,就在其中一栋。
此刻,张建社正穿着真丝睡袍,站在他那个巨大的私人酒窖里,心情愉悦地挑选着今晚的佐餐红酒。
白天的电视采访非常成功,他已经能预见到,明天的云州晚报上,会出现他那张充满“责任与担当”的脸。
他哼着小曲,从酒架上取下一瓶产自波尔多的八二年拉菲。这瓶酒,是城北钢构厂那个老板,特意从香港给他拍回来的,价值不菲。
他拿着酒,转身准备上楼。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咔!”
一声清脆得仿佛骨骼错位的声音,从他的右脚脚踝处传来。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从脚踝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啊!”
张建社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他手中的那瓶八二年拉菲脱手飞出,“砰”的一声,在对面的墙壁上撞得粉碎。殷红的酒液混杂着玻璃碎片,四散飞溅,像一朵瞬间绽放又凋零的血色花朵。
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张建社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顾不上去心疼那瓶几十万的红酒,也顾不上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右脚那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占据了。
那不是普通的崴脚或扭伤。
那感觉,就像他的脚踝被一柄无形的铁锤,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地砸了一下。骨头仿佛已经碎裂,错位,刺入血肉之中。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真丝睡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突。
他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转身动作,怎么会突然受这么重的伤?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右脚只要稍微一动,那股剧痛就会加倍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阵阵压抑的闷哼。
就在他惊恐万分之际,另一股诡异的感觉,从他的后背升起。
起初,只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仿佛有人拿着一个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背上轻轻划过。
他下意识地扭动身体,想要躲避。
可那股灼热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剧烈!
“滋啦——”
他仿佛听到了皮肉被烧焦的声音,闻到了一股蛋白质燃烧的焦糊味。
那不再是烙铁,那是一片火海!一片由高温化学液体组成的火海,从他的后背瞬间蔓延开来,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皮肤,他的血肉,他的神经!
“啊——!!”
张建社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他的身体在地上疯狂地扭曲、翻滚,双手胡乱地在背后拍打,想要扑灭那根本不存在的火焰。
他的真丝睡袍,完好无损。他的皮肤,没有丝毫伤痕。
但那股被烈焰焚身的痛苦,却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燃烧,在融化!
别墅里奢华的水晶吊灯,将他扭曲挣扎的身影,投射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像一个在无形地狱中受刑的恶鬼。
他想到了!
他猛地想到了!
那个叫李宝根的管道工!那个在官方记录里“无人伤亡”的男人!
那份报告里写着,李宝根就是被高温化学液体,从后背浇下,烧得面目全非!
而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不正是……
一个荒诞而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张建社的脑海。
他被“安全”了!
他被自己亲手抹去的那些“事故”,给报复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甚至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只是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缩成了两个小点。
他想要求救,想打电话,想爬出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酒窖。
可就在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时,第三种“酷刑”,降临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撕裂般的疼痛,从他的腰椎处,轰然炸开!
“咔嚓!”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脊椎断裂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腰部以下,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