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
那根被王建国寄予厚望的1号木杆,与坚不可摧的防弹玻璃正面相撞,非但没能撼动玻璃分毫,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弹了回来。杆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从中间断裂开来,半截杆头打着旋飞了出去,砸在光秃秃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
王建国虎口剧痛,整条右臂都麻了,手再也握不住剩下的半截球杆,任由它从掌心滑落。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面完好无损的落地窗。玻璃上,连一丝白点都没有留下,依旧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没用。
一切都是徒劳。
这面他曾引以为傲、足以抵挡子弹的“安全屏障”,此刻成了囚禁他最坚固的牢笼。
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王建国沿着墙壁缓缓滑倒,最后瘫坐在地。他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巨大冲击力而红肿、不住颤抖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怕的不是贼,也不是丢了的那些财物。他怕的是这种未知。这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连面都不露的、绝对的力量。
……
城郊的僻静辅路上,晚风带着寒意,吹透了市公安局副局长李振华身上那件名贵的西装。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半个小时了,手脚冰凉,大脑却因为屈辱和愤怒而一片混乱。他堂堂一个副局长,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两个“环卫工”洗劫一空,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远处,终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两道雪亮的车灯由远及近。
李振华像是看到了救星,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冲到路中间,拼命地挥舞着手臂。
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在他面前缓缓停下,车窗降下,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探出头,脸上满是警惕和不耐烦。
“同志,帮个忙,我……我遇到抢劫了,手机钱包都被抢了,能不能借个电话报警,或者送我一程?”李振华放低姿态,语气近乎哀求。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衣着光鲜,但神情狼狈,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她皱了皱眉,嘴角撇出一丝鄙夷。
“神经病吧你?碰瓷碰到老娘头上了?穿得人模狗样的,大半夜在路中间装可怜,想干嘛?”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升起车窗,一脚油门,宝马车发出一声咆哮,绕过他,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股呛人的尾气。
李振华被尾气呛得连连咳嗽,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碰瓷?神经病?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他想发作,却发现自己连发作的底气都没有。没有身份,没有电话,没有钱,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浪汉。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包裹了他。这就是他治下的“平安云州”?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和谐社会”?当一个真正的受害者站在路边求助时,换来的却是怀疑和唾弃。
……
同一时间,市公安局宣传科张科长的家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他正美滋滋地幻想着去省里领奖时的风光场面,手机又“叮”地响了一声。
他以为是“王主任”发来的后续通知,连忙抓起手机查看。
“【省委宣传部】张科长您好!恭喜您已通过评审,成功入选‘全省十大杰出宣传卫士’!为体现荣誉的庄重性,颁奖典礼将统一订制礼服,并安排在省城五星级酒店举行。请于一小时内,追加汇款8888元作为礼服及宴会费用。名额有限,先到先得,过期将由候补人员递补。时不我待,望您珍惜此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张科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如果说第一条短信让他欣喜若狂,那这第二条短信,就像一盆冰水,从他天灵盖浇了下来。
还要钱?
而且要得这么急?还“时不我待”?
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哪有省委的评选,跟菜市场抢白菜一样催着交钱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颤抖着手,试图拨打那个“王主任”的电话号码,听筒里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张科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被骗了!
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沙发上。他可是宣传科长,是专门给别人做防诈骗宣传的专家!现在,他自己却掉进了最拙劣的电信诈骗陷阱里。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座机话筒,手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拨打110。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冰冷而急促的忙音。
张科长彻底傻了,他握着话筒,听着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忙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完了,我的钱,我的前途,全完了。
……
城南派出所所长马卫国的办公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自己的家刚被偷,还没缓过神来,李振华副局长的求救电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紧接着,他的手机就像一个被引爆的炸弹,彻底炸了。
“老马!我车库里那辆珍藏版的哈雷摩托不见了!我老婆刚从香港买回来的包,也全没了!”这是城东分局的刘局长,声音里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