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工坊里的油灯还亮着。张定远坐在支架旁,手搭在铳管上,铁身冰凉,但他的掌心出汗了。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左肩。伤口已经结痂,可一整夜没合眼,手臂发沉。他低头看自己的左手,布条有些松了,便重新缠紧一圈。
老陈从角落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细铜针。“火门清过了,引药槽也量了三遍。”他说,“斜角两分,不偏。”
张定远点头。他伸手接过铳管,装入木托,拧紧卡扣。接着取出火药袋,称好定量,倒入铳膛。又用通条将火药压实,最后放入铅弹,再压一次。
“靶子立好了。”一名士兵跑进来报告,“三百步外,三块木板拼的,画了红圈。”
外面校场上已有不少士卒围观。有人踮脚张望,有人交头接耳。
“真能打那么远?”一个年轻士兵小声问。
“旧铳最多二百五十步就散了。”旁边老兵摇头,“这玩意儿看着细长,怕是响一下就得裂。”
话音未落,张定远抱着火铳走出工坊。
晨风刮过空地,卷起尘土。他脚步平稳,走到试射位停下。身后跟着老陈和两名助射兵。
他没说话,先把火铳架稳,调整高低。然后取出火绳,放进火门夹,轻轻拉直。
人群安静下来。
张定远闭眼三息。耳边只剩风声和心跳。他睁开眼,右眼贴到铳尾瞄具上,视线穿过长长的铳管,落在远处靶心。
风向不定,吹得旗子忽左忽右。他等了一个节奏,趁着风停瞬间,扣下扳机。
轰!
火铳猛然一震,火焰从铳口喷出半尺长,浓烟翻滚。巨响撕破清晨的寂静,惊飞远处树上一群麻雀。
所有人瞪大眼睛盯着靶位。
一秒,两秒。
一名士兵冲过去查看,突然举起双手大喊:“中了!正中心!穿过去了!”
人群炸开。
“真的打中了!”
“三百步啊!比弓箭还准!”
“快看!弹头嵌进后面土墙里了!”
几个士卒围住靶子,指着贯穿的大洞议论不停。有人捡起弹头传看,沉甸甸的铅丸边缘已经变形。
张定远放下火铳,站在原地没动。老陈走过来,拍了下他肩膀,嘴角微微扬起。
“成了。”老陈说。
“这才刚开始。”张定远回了一句。
他转身面向众人,举起火铳:“这一枪不是我打的。是老陈师傅日夜守炉炼出来的,是每一颗火药粒称准的,是每一道工序没偷懒换来的。”
人群安静下来。
“你们刚才有人说这是花架子。”张定远扫视一圈,“明天开始,校场设五个靶位,每日申时开放。谁想试试,谁来练。我要让每一个拿铳的人,都能在三百步外打中倭寇的脑袋。”
没人说话。
几息后,一个声音从后排响起:“我报名!”
紧接着另一个:“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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