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快步穿过营地,脚踩在压实的土路上发出沉闷声响。北风带着湿气扑在脸上,他呼吸放轻,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段新修的矮墙。刘虎紧跟其后,手已经按在刀柄上。
“你说水桶倒了?”张定远低声问。
“对,刚才我派人查过,空桶翻在柴堆旁,地上有拖痕。”刘虎回答。
张定远没再说话。他走到墙根前蹲下,手指抹过泥土。湿泥上有几道浅印,像是靴底压出来的,方向朝外。他又伸手探进柴堆底部,指尖沾到一点黏腻的东西——是油渍,不是灶灰。
“有人来过。”他说,“而且不是自己人。”
他站起身,望向营外那片荒地。夜色浓重,远处林子像一块黑布盖在地上。风停了,空气闷得让人胸口发紧。这种天气最适合偷袭,火绳不容易熄灭,声音也传不远。
“传令下去。”张定远转身就走,“全营熄灯,不准点火把。前排火铳装实弹,药室盖必须两人查验。后排预备两轮装填量,通条插好,火药包加配一倍。哨位增至四岗,每刻钟轮换报平安,漏一次就军法处置。”
刘虎应了一声,立刻跑去传令。
张定远直奔火器营驻地。帐篷之间一片寂静,士兵们正在摸黑准备。有人蹲在地上检查火铳接口,有人往皮袋里塞火药包。没人说话,动作却快而稳。这些天夜里闭眼装填的训练,现在派上了用场。
他走到阵前,亲自抽查三支火铳。第一支药室盖拧得紧,火门通畅;第二支铅弹卡到位,引药槽干燥;第三支卡槽牢固,短刃固定良好。他点点头,把火铳还给士兵。
“记住你们练过的。”他对身边人说,“敌人来了也不许乱。听口哨,变阵型。三角锐阵,前排压制,中后排轮射。谁先开枪,军法从事。”
话音刚落,北面林子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树枝被压断的声音。
张定远猛地抬头。
那边黑得看不见路,连巡逻兵都不曾靠近。按例,外围十里内应有了望塔守卫,但今晚风向偏南,守兵注意力都在东面海路,北侧防备松了些。
他眯起眼,盯着林缘那一排树影。风吹了一下,草叶晃动。可那晃动不对劲——太齐了,不像自然摆动。
“去两个人。”他低声道,“贴着壕沟爬过去看看,不准出声,发现情况立刻回撤。”
两名老兵点头,解下火铳背在身后,猫腰钻进沟里。张定远站在原地不动,手握住了自己火铳的扳机护圈。
一刻钟过去。
沟底传来轻微摩擦声。一人回来了,脸上全是汗,趴在地上喘气。
“草丛里……留了半截刀鞘。”他压着嗓子说,“倭式的,黑皮裹边。”
张定远眼神一冷。
这不是误入,是试探。刀鞘故意留下,就是要引他们出营查看。真正的敌人,已经在路上。
“吹哨。”他下令。
哨兵拿起竹哨,三短一长。
声音划破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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