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山洞里的发现,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清风市高层激起了千层浪。私采的矿石、大量的炸药、神秘的地图、以及那张“百姓大药房”的收据——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在苍远县的深山中,隐藏着一个有组织、有装备、甚至有长期据点的犯罪团伙。而这个团伙,显然与正在被调查的“老先生”及其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天深夜,清风市紧急指挥中心灯火通明。郑国锋、刘主任、市公安局长、武警支队长等人围坐在大屏幕前,屏幕上是花谷周边地形的三维地图,鹰嘴崖位置被标记为红色。
“情况很严峻。”郑国锋声音低沉,“根据现场勘查,山洞里的炸药量,足够制造一起严重的山体滑坡或矿洞坍塌事故。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市公安局长李建国面色凝重:“已经调集了三个中队的武警,配合公安特警,对老林场区域进行外围封锁。但山区面积太大,地形复杂,如果对方熟悉地形,硬闯可能会造成伤亡,还可能让他们趁乱逃脱。”
“所以不能强攻。”刘主任接话,“楚峰他们发现的那张收据是关键。速效救心丸,三天前购买。购买者要么是团伙成员,要么是给他们提供物资的人。这个人很可能有心脏病史,或者需要这种药备用。这是条重要线索。”
“查得怎么样了?”郑国锋问。
“已经布置下去了。”李建国说,“市局经侦支队和刑侦支队联合,正在对苍远县所有药房,特别是‘百姓大药房’的销售记录进行秘密排查。但工作量很大,而且如果对方用的是假身份或者现金交易,查起来就更困难。”
郑国锋沉吟片刻:“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查药房,一方面,那张地图上的‘库’必须找到。如果那里真是他们的物资储备点,甚至可能是账本、证据的藏匿地,那价值就太大了。”
“楚峰那边有什么建议?”郑国锋转向刘主任。
刘主任调出另一份报告:“楚峰建议,由熟悉山林的孙小海带路,组成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携带必要的探测设备,对地图标注的‘库’所在区域进行秘密侦察。不宜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同时,他提出一个想法——”
刘主任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楚峰认为,对方在花谷的刺杀失败,鹰嘴崖据点暴露,现在一定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时候,如果‘吴德海’那边能传出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消息,他们可能会放松警惕,甚至主动联系外界。这或许能让我们抓住‘影子’的尾巴。”
郑国锋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给吴德海透点假消息?”
“是。”刘主任点头,“吴德海现在虽然不承认认识‘老先生’,但对经济问题和指使投毒的事基本认了。他清楚自己罪责难逃,唯一的指望就是外面的人能保住他的家人,或者想办法减轻他的罪责。如果我们让他在看守所里‘偶然’听到一些消息,比如调查组在鹰嘴崖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找到;比如楚峰因为遇袭受惊,旧伤复发,暂时无法继续追查...他很可能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风险很大。”李建国皱眉,“万一吴德海识破,或者传递消息的渠道我们没掌握...”
“所以需要周密的计划。”郑国锋手指敲着桌面,思考了足足一分钟,最终下定决心,“可以试一试。但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刘主任,这件事你亲自负责,选最可靠的人执行。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引蛇出洞,不是真的给吴德海传递信息。每一个环节都要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明白。”
会议一直持续到凌晨。当郑国锋回到临时住处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他站在窗前,看着这座正在苏醒的城市,心中沉甸甸的。
这盘棋已经到了中盘最激烈的绞杀阶段。对手隐藏之深、组织之严密、手段之狠辣,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窝案,而是一个盘踞地方多年、侵蚀多个领域、甚至可能危及社会稳定的犯罪集团。拔出这个毒瘤,不仅需要决心和勇气,更需要智慧和耐心。
“郑书记,您还没休息?”秘书轻轻推门进来,端着一杯热茶。
郑国锋接过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小陈,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七年了,书记。”
“七年...时间真快。”郑国锋望着窗外,“这些年,咱们办过不少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一开始正气凛然,最后却栽在金钱美色上;有的看似不起眼,关键时刻却能坚守原则。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
秘书没想到领导会问这么深的问题,愣了一下,谨慎地说:“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吧。有人图名利,有人图安逸,也有人...图个心安。”
“心安...”郑国锋重复这个词,忽然笑了,笑容里有些疲惫,也有些释然,“是啊,图个心安。办案子办到最后,其实就是求个心安——对得起这身衣服,对得起老百姓的信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有时候,这心安,太难求了。”
他想起李建新,那个到死都要留下证据的县长;想起楚峰,那个在基层摸爬滚打、屡遭暗算却依然挺直的年轻干部;想起奚梦瑶,那个为了真相差点付出生命的女记者。还有花谷那些朴实的村民,鹰嘴崖下那些被私采的矿石,山洞里那些足以毁掉一切的炸药...
“书记,您去休息会儿吧,天快亮了。”秘书轻声劝道。
郑国锋摇摇头:“不睡了。你通知一下,上午九点,我去一趟市第一看守所。我要亲自见见吴德海。”
秘书一惊:“这...安全方面...”
“安排就是了。”郑国锋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有些话,我得当面问问他。”
同一时间,苍远县“百姓大药房”门口。
清晨六点半,药房还没开门,但门口已经排起了队——大多是早起买菜的老年人,等着买降压药、降糖药。便衣刑警小张和小王扮作情侣,也在队伍中,小声说着话,眼睛却时刻观察着四周。
“队长说,重点查三天前上午和下午的销售记录。”小张低声说,“速效救心丸属于处方药,购买需要登记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如果对方用真身份,应该能查到。”
小王点头:“就怕用假证。现在办假证的太多了。”
两人正说着,药房卷帘门哗啦一声拉起。一个五十多岁、戴着老花镜的男店员打着哈欠走出来,开始摆放门前的促销广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