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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法律研究员

林夏推开社科院法学研究所的玻璃门时,上午九点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油墨香,混合着旧书的纸张味,这是他入职七年,早已刻入骨髓的味道。他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十平米见方的空间里,三面墙都被书架占满,从《汉谟拉比法典》影印本到最新的《民法典》司法解释,从大陆法系的经典着作到英美法系的判例汇编,层层叠叠的书籍堆得比人还高,有些书脊都已经被磨得发白,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靠窗的书桌凌乱却有序,摊开的是一份关于“平台经济下劳动者权益保护”的研究初稿,旁边散落着贴满便签的案卷复印件,钢笔尖还悬在一页稿纸上方,墨水滴在纸页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一颗落在雪地上的墨痣。

作为研究所主攻民商法与社会法的青年研究员,林夏的日常被切割成两个维度:一是埋首于卷帙浩繁的法典与文献,在法理的逻辑迷宫里寻找路径;二是走进真实的人间,从一个个具体的案件里,打捞那些被法律条文忽略的烟火气。同事们常说,林夏是个“不务正业”的研究员——别人忙着发核心期刊、评职称,他却总往法院、律所跑,甚至跟着法律援助团队去城中村、工业园区,听打工者讲他们的委屈,看小商户面对平台规则时的无奈。他的帆布包里永远装着三样东西:录音笔、访谈提纲、一沓印着法律援助联系方式的卡片,包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卷起了毛边,像是他走过的那些泥泞的路。

“小林,又要出去?”走廊里,副所长周明华端着保温杯路过,看到林夏拎着帆布包往外走,随口问了一句。周明华的头发已经花白,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关切。他看着林夏从一个青涩的研究生,长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研究员,却总觉得这孩子太“轴”,不懂学术圈的生存法则。

“去趟经开区的物流园,跟几个货车司机聊聊。”林夏扯了扯包带,包里的录音笔硌着他的腰侧,“上次那个平台用工的案子,他们的证言能补全研究里的实证部分。我已经跟那边的工会联系好了,今天上午有十个司机愿意跟我聊聊。”

周明华摇摇头,叹了口气,杯盖碰撞杯身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啊,研究做得再好,不如发两篇顶刊实在。今年的职称评审,副高的名额就两个,你又要错过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惋惜,所里的年轻人里,林夏的研究最接地气,也最有现实意义,可在“唯论文”的评价体系里,他总是吃亏。

林夏笑了笑,没接话。他不是不懂学术圈的规则,只是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劲——法学研究从来不是悬在云端的逻辑游戏,那些印在法典上的铅字,最终要落地到一个个具体的人身上。如果连真实的人间疾苦都看不见,写出来的论文不过是纸上谈兵,是没有灵魂的文字堆砌。他想起导师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的话:“法学的生命,不在书斋里,在市井里,在那些需要法律撑腰的普通人身上。”

这股劲,源于他刚入职时遇到的一个案子。

那年,林夏还是个跟着导师做助理的新人,被派去协助整理一批劳动纠纷案卷。那些案卷堆在档案室的角落里,落满了灰尘,像是被遗忘的呐喊。其中一份案卷让他耿耿于怀,案卷的主人叫李建国,是个外卖骑手。案卷里记录着他的遭遇: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他骑着电动车送餐,为了赶平台的超时罚款,闯了一个红灯,结果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撞倒,右腿粉碎性骨折。手术费花了十几万,家里的积蓄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可当他拿着医院的诊断证明去找平台索赔时,平台却拿出一份《合作协议》,说他们和李建国之间是“合作关系”,不是劳动关系,没有义务承担工伤赔偿。

李建国跑遍了劳动仲裁委和法院,证据交了一摞又一摞,结果却一次次败诉。仲裁委的裁决书里写着“双方签订的协议符合合作关系的构成要件”,法院的判决书里印着“原告未能提供充分证据证明劳动关系成立”。案卷最后一页,是他手写的申诉材料,字迹歪歪扭扭,带着泪痕,末尾写着:“我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平台抽走了我三成的佣金,却连基本的保障都不给。我摔断了腿,躺在床上不能动,老婆孩子要吃饭,这公道在哪里?”

林夏拿着案卷去找导师,红着眼眶问:“老师,法律不是要保护弱者吗?为什么李建国的权益得不到保障?”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自己受了委屈。

导师是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他接过案卷,翻了很久,然后指着案卷里的平台服务协议,一字一句地说:“从现行法律的条文来看,平台的操作确实钻了空子。他们把劳动关系包装成合作关系,规避了社保、工伤等法定义务。我们研究法律,不仅要解释条文,更要发现条文与现实的缝隙。你要记住,法典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老教授的手指在“合作关系”四个字上重重敲了敲,“这些字,在法律条文里是冰冷的,但在李建国身上,是滚烫的血泪。”

那一天,林夏第一次明白,法学研究的意义,从来不是对法条的机械解读,而是要让法律跟上时代的脚步,填补那些现实与规则之间的空白。他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从那天起,他开始关注平台经济下的劳动者权益保护问题,这个课题在当时还属于冷门,很少有学者愿意涉足,因为它太复杂,太贴近现实,没有现成的理论框架可以套用。

从那以后,林夏开始把目光投向那些新兴的法律问题。平台经济的用工争议、直播行业的版权纠纷、大数据时代的个人信息保护……这些都是法学界的新课题,没有现成的理论框架,也没有足够的判例参考,研究起来难度极大。但林夏偏要啃这些“硬骨头”,他说:“越是模糊的地带,越需要有人去厘清,不然那些被规则遗忘的人,就只能在黑暗里摸索。”

为了研究平台用工问题,林夏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跑遍了全市的外卖站点、物流园区和网约车公司。他跟着外卖骑手跑过凌晨的街道,在寒风里等过一个又一个取餐的订单,听他们吐槽算法的压榨——超时一分钟扣五元,差评一次扣五十元,为了赶时间,他们不得不闯红灯、逆行,把自己的生命悬在刀尖上。他和网约车司机蹲在路边吃盒饭,聊平台抽成的猫腻——平台不仅抽走订单金额的百分之二十,还巧立名目收取“信息费”“管理费”,司机们辛辛苦苦跑一天,到手的钱只够勉强糊口。他也和平台的法务团队坐在一起,听他们解释所谓的“合作模式”,那些法务人员穿着笔挺的西装,说着滴水不漏的法律术语,把剥削包装成“创新”。

有一次,他在经开区的物流园访谈,遇到一个叫王强的货车司机。王强开了十年货车,脸被晒得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前几年,他贷款买了一辆货车,加入了某货运平台,本以为能多赚点钱,结果却被平台的“保证金”“违约金”规则套牢。平台要求他交五万元的保证金,说是“服务质量担保金”,可等他想退出平台时,平台却以“违反服务协议”为由,拒绝退还保证金。更让他崩溃的是,有一次因为高速堵车,他晚点了三个小时送货,平台直接扣了他半个月的运费,还罚了他一万元。他找平台理论,对方只甩给他一份电子协议:“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签的字,认栽吧。”

王强说着说着就红了眼,他掏出手机给林夏看自己的流水记录,密密麻麻的数字里,平台抽成占了近三成,而他能拿到手的,每个月只有四千多块。他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条扣款记录,声音颤抖:“你看,就因为晚了三个小时,我半个月的辛苦钱就没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这笔钱是我孩子的学费,是我爸妈的医药费啊。”他的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些冰冷的数字。

林夏握着他粗糙的手,心里沉甸甸的。那天,他在物流园待了六个小时,录满了两盘录音带,笔记本上写满了司机们的诉求和遭遇。那些文字,带着汗水和泪水的温度,比任何学术文献都更有力量。回到研究所,他熬了三个通宵,把这些一手资料整理成实证报告,结合法理分析,写出了一篇《平台经济下非标准劳动关系的法律认定》的论文。他在论文里提出,应当突破传统劳动关系的认定标准,将平台对劳动者的“指挥、管理、控制”作为核心认定要素,明确平台的用人单位责任。

这篇论文没有发表在核心期刊上,因为它太“接地气”,不够“学术化”,那些期刊的编辑更喜欢讨论“法理基础”“比较法研究”的文章。但林夏没有气馁,他把论文发给了全国人大法工委的调研组,当时调研组正在开展《劳动合同法》修订的前期调研。让他没想到的是,调研组专程来研究所找他座谈,听他讲解平台用工的现实困境,而他收集的那些司机、骑手的证言,也成为了《劳动合同法》修订调研中的重要参考。

后来,当新的司法解释出台,明确了平台用工中劳动关系的认定标准,规定平台企业应当对符合条件的劳动者承担工伤保险责任时,林夏收到了王强发来的一条短信。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林老师,谢谢你,我们的保证金退回来了,运费也不随便扣了。”那一刻,林夏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红了眼眶。他觉得,所有的奔波和熬夜,都值了。那些被法律照亮的瞬间,就是他坚持下去的意义。

法学研究的路上,从来不是只有温情,更多的是法理与现实的碰撞,是规则与人性的博弈。林夏不止一次遇到过压力,遇到过威胁,但他从来没有退缩过。

去年,林夏接手了一个关于“大数据杀熟”的研究课题。这个课题源于他的一次亲身经历:他和朋友一起订酒店,明明是同一个房间,同一个入住时间,他的手机上显示的价格是450元,而朋友的新账号显示的价格却是300元。他当时就愣住了,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大数据杀熟”——平台根据用户的消费习惯、消费能力,精准地对不同用户实行差别定价,老用户反而要花更多的钱。

为了收集实证数据,他和团队成员伪装成普通消费者,在各大电商平台、旅游app上做了三个月的比价实验。他们注册了不同等级的账号,用不同的手机型号登录,记录下同一商品在不同账号上的价格差异。结果触目惊心:同一酒店的房间,新用户标价300元,老用户却要付450元;同一款电子产品,会员账号的价格比普通账号贵了近百元;甚至连打车软件,都会根据用户的手机型号和消费记录,动态调整起步价——用苹果手机的用户,起步价比用安卓手机的用户高两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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