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扑来的瞬间,我抬手就扇。
不是躲,是迎。折扇从袖中滑出,骨节一震,直接插进地面。扇柄刻着一行小字:“雷劫第十三道卡顿0.3秒”——现在不用等雷劫,我自己造个漏洞出来。
烟雾凝在半空,像被无形的网兜住,扭曲成一张人脸,眼眶空荡,嘴角咧开。
“楚昭……你终究还是伤了心。”那声音低沉哀婉,带着三分悲天悯人的调子,“为救一个半妖,竟不惜引动冥河反噬,毁碑逆天。本座看得痛心啊。”
白袍飘起,渊主虚影踏步而出,雪色广袖拂地,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刺眼。他身后九柄血刃缓缓旋转,刀尖不偏不倚,全指着寒星的心口。
我冷笑:“你演得挺投入,可惜台词老了点。上回你说‘痛心’的时候,刚把我三个徒弟炼成了镇渊桩。”
他没答话,反而轻轻摇头,仿佛在怜悯我的执拗。“你不懂。三界需要秩序,需要审判,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证明规则的存在。”
“哦。”我拍了拍扇面,灰尘都没沾,“所以你是法官?那你先把工资交了。”
他一顿。
我继续道:“三千年来,你每次出场都穿这身白袍,搞得跟丧礼主持似的,还非要说自己是正义使者。可你知不知道,你脚下踩的这块地,本来是天道埋错账的地方?功德碑能立在这儿,就是因为没人敢查——而你,就是那个专门把烂账盖得更严实的清道夫。”
他眼神微动,朱砂痣泛起一丝暗光。
我不等他开口,猛地拔出折扇,顺势从袖中抽出一具干瘪虫尸——毒巢母虫的本体,皮肉焦黑,腹腔塌陷,但脊椎还连着,像一根烧弯的铁钉。
“认识吗?”我把尸体甩向碑心蜂巢,“你养的蛊,味道不错。她在地宫里装慈母,背地里拿‘孝悌忠信’当饲料,啃的是别人的命格。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生的?”
虫尸撞上焦痕,轰地炸开一团腥绿毒雾。那雾气一散,九柄血刃齐齐震颤,刃身浮现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孝”“义”“贞”之类的判词,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进去的。
“你的兵器,是用被你吞噬的人脊椎做的。”我往前一步,扇尖直指他眉心,“而这母虫,是你当年从十八渊底层捞出来的残魂,喂了三百年的伪德之气,才养出这么个替你背锅的壳。她不是叛徒,她是你的备份。”
渊主的脸第一次变了。
不是愤怒,是惊愕。就像一台运行多年的程序,突然被人输入了错误指令,卡在了死循环里。
“你……怎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也写过类似的报告。”我眯起没戴琉璃镜的那只眼,“标题叫《论天道系统冗余与恶念回收机制的兼容性问题》。结论是——你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话音落,我动了。
折扇一挑,直刺他眉心朱砂。
他本能后退,可我已经预判了他的反应路径。扇骨擦着他额头划过,精准戳进那颗红痣中央。
“嗤”的一声,像是热针扎进蜡块。
朱砂裂开,露出里面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那漩涡深处有无数面孔在挣扎,有的熟悉,有的陌生,全都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你把自己藏在这儿。”我盯着那漩涡,语气像在点评一道难吃的菜,“被天道切下来的垃圾,还得给自己立牌坊,说是为了大局。你比那母虫恶心多了——她至少知道自己是妖,你还非装神。”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像是好几副嗓子叠在一起说话:“本座……亦是为……三界……”
“闭嘴。”我一掌拍在他胸口,“你每次说这句话,我就想吐。上次你说完这句,转头就把玄冥阁七十二名弃徒扔进轮回井,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你还记得他们临死前喊什么吗?”
他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