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脚踩上玄冥阁的檐角,风从背后灌进来,吹得胡服猎猎作响。肩上的少年已经昏死过去,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我没停。一步跨过门槛,直奔主殿最高处。
楚昭就坐在那儿,像一尊不该出现在人间的摆件。琉璃镜片映着天光,折扇搭在膝头,指尖轻轻敲着扇骨,仿佛刚才那一场屠杀、那块染灰的玉佩、那个断臂少年,都不过是路过耳畔的一缕风。
“他们不认。”我把玉佩碎片拍在石台上,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是砸出来的,“说我们才是通渊孽障。”
他眼皮都没抬。
“可这东西是从他们执法队手里掉出来的!断裂面跟祠堂地基上的刻痕完全对得上,连沾的金线残丝都一样!”我盯着他,“你说,这种事要瞒到什么时候?”
楚昭终于动了。他慢悠悠抬起手,折扇轻点我额头,力道不大,却把我往后推了半步。
“急什么?”他笑了下,唇角挑起来,像刀子划开一张纸,“伪君子最爱演戏,你不让他们把台词念完,怎么知道下一出是什么?”
我不吭声。血契在锁骨下隐隐发烫,像是有火在烧,又像是冰针扎进肉里。我知道他在看热闹,可我不懂——明明是他让我盯人界,是我拼了命才把证据带回来,现在他倒好,坐在这儿说风凉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他没答,只是忽然站起身,折扇一展,朝着虚空划了一道。
空气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光影凭空浮现,悬在半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雪白长袍,胸前绣着三瓣莲纹,端坐在高台之上,面前摆着一块玉牌,上面写着“正道公议”四个字。
“近日有妖邪散播谣言,污蔑我宗清誉……”那人开口,语气沉稳,字字铿锵,“吾辈执律守正,岂容宵小动摇根基!天衡宗行事光明磊落,从未参与所谓‘屠村’之事,更无栽赃嫁祸之举。若有质疑者,可赴山门对质,本座当亲自回应。”
画面里的掌门说得义正词严,甚至抬手抚了抚心口,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我愣住:“这是……他刚才说的话?”
楚昭点头:“他每撒一句谎,天地规则就会轻微震荡一次。就像代码跑错了行,系统会抖一下。”他轻笑,“我只是把那段‘报错日志’调出来重放而已。”
我盯着那影像,拳头慢慢攥紧。
“所以你是说,他说的每一句假话,都会留下痕迹?”
“聪明。”他眯起眼,“而且越重要的谎言,震动越明显。三千年前,他也这么说过——‘我从未触碰天命簿’。”
话音未落,他折扇猛然一挑,直指影像咽喉。
那虚影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掐住,猛地一颤,脸上神情瞬间凝固。
楚昭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一颗颗敲进空气里:
“你半夜潜入藏经塔,用替身符瞒过守阵童子;你撕下第十七页‘命格不可改’的禁令条文,塞进袖中带走;你还顺手打翻了记录仪的香炉,以为没人发现。”他顿了顿,嘴角勾起,“可惜啊,那天正好是‘鬼差打哈欠’的时间段,因果链断了半秒——你漏了个脚印。”
影像剧烈晃动起来,仿佛承受不住压力,边缘开始崩裂。
“现在。”楚昭逼近一步,扇尖抵住对方眉心,“还要继续演吗?”
不等回应,他手腕一旋,规则之力轰然爆发。
“啪!”
那光影炸成无数碎点,像灰烬般随风飘散。
四周安静下来。
我站在原地,掌心还捏着那块玉佩碎片,指节发白。
过了几息,我才低声开口:“他会报复。”
楚昭重新坐下,折扇轻摇,像是刚做完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