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在袖中安静下来,那股烫手的热意褪成温吞的暖,像块焐热的玉贴着皮肉。我站在主平台中央,没动,也没说话。整个玄冥阁像是被按了静音键,连风都收了声。
寒星站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呼吸很轻,但我知道她没走神。她的手指一直搭在腰间的青铜片上,指腹来回摩挲着边缘一道细小的裂痕——那是上次替我挡渊主投影反噬时留下的。
“你还在看深渊?”我终于开口,声音不高。
她顿了一下:“不是看。”
“是听。”
我眉梢微挑,没回头。这种话从前她不会说,顶多憋一句“那边有点不对劲”。现在敢用“听”字了,说明体内的血契已经开始和某种东西产生共鸣。
冥河。
那条横贯三界之下、连天道都不敢轻易触碰的暗流。
“听到了什么?”我问。
“水声。”她答得干脆,“很深,很慢,像是……在数心跳。”
我轻轻哼了一声。这描述不准确,但方向对了。普通人感应冥河,都是听见哭嚎、哀鸣、亡魂嘶喊。她听到的是“水声”,还是“心跳”,说明她的意识已经穿透了表层情绪,摸到了冥河的脉搏。
这丫头,运气总比我好。
我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缕极淡的规则之力,银灰色,像冬夜结冰前的最后一丝雾气。然后转身,朝她眉心点去。
她没躲。
这一指落在她额前,没入三分。她身体晃了一下,睫毛猛地颤了两下,像是被人从深水里拽出来换气。
“别抵抗。”我说,“让它流进去。”
那缕规则之力顺着她的识海滑下,像钥匙插进生锈的锁孔,咔的一声,拧开一道缝隙。刹那间,她瞳孔缩成针尖,锁骨下的血契纹路骤然亮起,幽蓝光芒顺着经络爬满整条左臂。
她咬住下唇,没叫出声。
我知道这感觉——就像有人把整条江河塞进你血管里,还顺带开了个闸门让你自己调水压。疼是其次,关键是控制不住那股力量,怕伤到不该伤的人。
“听着。”我收回手,语气平静,“冥河不是船能渡的,也不是咒能召的。它只回应一种人。”
她喘着气,抬头看我:“哪种?”
“不怕死的。”
她咧了下嘴,差点笑出来:“那你岂不是最该被它认主?”
“我是。”我摊手,“但它嫌我太吵,不肯理我。”
她真笑了,肩膀松了一瞬。就在这时候,我察觉到一丝异样——阁外云海深处,原本停滞的彼岸花,花瓣微微抖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是冥河的潮汐,应了她的笑。
我眯起眼。看来血契和冥河之间确实有联系,只是以前被压制得太狠。现在封印松动,加上我的规则引导,等于给沉睡的野兽递了根骨头。
“再来一次。”我说。
“啊?”
“闭眼,重新听。”
她依言闭目,呼吸慢慢放长。这一次,血契的光不再暴起,而是如溪流般缓缓流转,从锁骨蔓延至指尖,又回流心口,节奏竟与阁外云层波动隐隐同步。
我盯着她,左手悄然翻转,掌心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符纹——《天命漏洞手册》第十九条批注:“冥河无主日,摆渡人打盹。”
这是个冷门漏洞。三千年前冥河老怪喝醉那次,我偷偷改了他的值班表,让“交接空窗期”延长了整整一个时辰。那一晚,所有亡魂都能自由穿行,连带着冥河本身也短暂脱离了天道监管。
而现在,我要用这个漏洞,帮寒星抢一扇门。
我低声念出那句文言冷笑话:“摆渡人打盹,船自己靠岸——趁他没醒,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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