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动越来越近,像是有东西正从深渊底下爬上来。我脚上的黑锁还在收紧,金属般的链条嵌进皮肉,每动一下都扯得筋骨生疼。寒星站在我侧前方半步,戟尖点地,呼吸压得很低。
她没回头,但我知道她在等我的信号。
锁链突然一震,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链条往上爬,像蛇贴着皮肤游走。紧接着,一道虚影从锁链中心浮现——雪白长袍,眉心一点朱砂,手里串着骷髅念珠,九柄血刃悬浮周身,缓缓转动。
渊主来了。
他抬起手,声音带着那种熟悉的、仿佛悲悯天下的腔调:“三千年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我呸了一声。
“你这开场白能不能换一换?上次见你说‘本座等了三千年’,上上次也是,再上上次还是。你是记事本丢了只会背第一段吗?”
虚影微微一顿。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接话。毕竟按常理,这时候不该是跪地求饶或者怒吼质问吗?可我不走流程,也没兴趣陪他演这场“正统审判异端”的老套戏码。
我活动了下被锁住的右脚,血顺着小腿往下淌,在地面积了一小滩。折扇还插在阵眼边上,离我有三步远。现在不能动,一动锁就会收得更紧。
但我可以嘴炮。
“你说你等了三千年?”我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等的是我回来烧天命簿,还是等我主动跳进你这破阵给你当能量包?”
渊主眼神微变,念珠转得快了些。
“楚昭,你悖逆天序,扰乱因果,今日现身,便是劫数到了。”
“又来这套。”我翻了个白眼,“每次说话都跟写悼词似的,谁死谁办丧事你知道吗?再说了,什么叫悖逆天序?我什么时候动过天条了?我只是改了几行bug代码而已,轮得到你来判刑?”
他沉默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我捕捉到了。
每次他说完那种冠冕堂皇的话,左眼皮都会不受控地抽一下——很轻微,几乎看不出来。但我在三千年前就记住了这个小动作。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渊主,只是天道剥离出来的一缕恶念,连实体都没有,全靠装模作样唬人。
现在也一样。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吗?”我盯着他,“你不恨我,你只是嫉妒我。”
他瞳孔一缩。
“我逃了三千年,没签任何契约,没向谁低头,活得自在。而你呢?被扔出来关在十八渊底下,每天靠煽动别人喊‘灭界者’来维持存在感。你说你是为三界好?笑死,你连自己是谁都想不明白吧。”
“闭嘴!”他声音陡然拔高。
九柄血刃齐齐指向我,空中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鼻梁轻轻颤了一下——每次他要强行压制情绪的时候,那里就会抖。
《天命漏洞手册》里写着一句批注:“谎言若需用力维持,便已开始崩塌。”
我笑了。
“你每次装神弄鬼之前,呼吸都会停半拍。”我慢悠悠地说,“现在,又开始了。”
虚影猛地晃了一下。
不只是他,连周围那些原本整齐排列的灵体也出现了迟疑。有几个额头上的“楚”字开始闪烁,像是信号不稳的灯泡。
寒星察觉到变化,立刻把戟往前挪了半寸,低声道:“你还撑得住?”
“废话。”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我要是倒了,你连收尸的钱都赚不到。”
她说不出话来,但嘴角抽了抽,像是想骂我又懒得理。
我抬起手,用血在折扇内侧那三个字上重新描了一遍——“非我名”。
血迹刚落,整把扇子嗡地一震。
我猛地将它插入脚边地面,正中一条锁链的连接处。
幽光炸开,像电流顺着黑锁一路往上窜。链条剧烈颤抖,发出金属断裂般的脆响。
“你说我是异类?”我抬头看着渊主,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那你呢?被天道丢出来的残渣,也配谈正统?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靠别人恐惧活着的寄生虫罢了。”
“你——!”
他怒吼未尽,虚影已经开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