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里那块碑又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错觉。我正要迈步,它像被谁在里面轻轻推了下,温热的触感贴着小臂滑过一瞬,随即归于平静。寒星立刻转头看我,手已经按在腰间那截星盘碎片上。
“还在响?”她问。
我没答,只把袖口往下扯了点,遮住碑角。刚才那一震太轻,像是困兽挠笼底,又像是有人隔着墙敲了三下砖。
“走。”我说,“回阁。”
她没动,眼睛盯着我手腕的位置:“它是不是……想出来?”
“想多了。”我抬脚往前,“一块三天前刻的破石头,还能修成精?”
话是这么说,但我没把它拿出来再看一眼。真要是假货,埋土里三天早该沾泥带草,可这碑面干净得过分,连道划痕都没有,倒像是被人天天拿布擦着。
我们腾空而起时,风从荒原卷上来,带着沙粒和焦土味。寒星跟在我侧后半丈,御气稳得不像刚觉醒血脉的半妖。她以前飞起来总爱歪一下肩,现在连衣角都平展展地飘着。
“主人。”她忽然开口,“你说新世界还会不会有那种东西?”
“哪种?”
“就是……明明不该存在,却硬要冒出来的。”
我笑了声:“你指渊主那样的老阴比?有又怎样,烧了就是。”
她咧嘴:“那你这次打算怎么烧?用漏洞手册第几条?”
“第一条。”我扇子都没掏,只是虚虚一划,“雷劫第十三道卡顿零点三秒——趁天道打盹,踹它一脚。”
她笑出声,笑声被风吹散了一半。远处云海翻涌,玄冥阁的轮廓开始浮现,像块插在裂缝里的黑铁片。
快到阁前时,寒星突然“哎”了一声。
我皱眉:“又怎么了?”
“我这儿……”她摸了摸腰间的星盘碎片,“自己亮了一下。”
我停下,眯眼看过去。那碎片确实泛着微光,不强,一闪一灭,像是信号不好时的灯泡。与此同时,袖中残碑也重新有了温度,不是烫,是暖,像晒了一下午太阳的瓦片。
“感应到旧物回来了。”我说。
“它认识这个碑?”
“谁知道。”我抬手拍了下她脑袋,“你当它是狗鼻子,闻到熟人味儿就叫?”
她甩头躲开:“可它从来没这么反应过,上次见冥河老怪的船都没这样。”
“那次是因为船上有我写的冷笑话,它羞耻。”
“所以这次是因为碑上写了‘镇渊’?听起来挺唬人啊。”
“唬人的话能值几个钱?”我往前继续走,“真正镇得住的东西,从来不用自己喊名字。”
她跟上来,脚步轻了些:“可你还是把它带回来了。”
“废话。”我瞥她一眼,“你是觉得我会把一个会自己发热的石头留在荒地里?万一哪天半夜它自己爬起来写遗书呢?”
她嘿嘿笑:“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你最喜欢捡奇怪玩意儿回阁。”
“上次是谁抱着毒巢母虫产的卵说‘这是蛋饼’?”
“那不是光线问题嘛!”
我们穿过云海裂隙,玄冥阁的门户已在眼前。整座楼悬在虚空断层上,四周无依无靠,只靠几根石柱撑着地脉支流供灵气运转。门匾上“玄冥”二字是我三千年前亲手刻的,如今字缝里长了些青苔,也没人敢来擦。
寒星落地前跳了半步,抢先站到我前面,背对着我张开双臂:“欢迎回家,楚阁主。”
我抬脚踹她膝盖弯:“让开。”
她踉跄两步,回头笑:“你看你,明明可以优雅进门,非得动手动脚。”
“你再挡路我就把你塞进碑底下当垫脚石。”
“行啊,等它真镇什么的时候,我就喊‘压死我啦’,看你救不救。”
我懒得理她,抬手一招,阁门无声开启。里面静得很,星盘系统没发出迎宾提示,估计又死机了。这破铜烂铁最近越来越懒,上次我还听见它内部弹幕刷“上班如上坟”。
跨过门槛时,袖中残碑再度微震。
这一次,节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