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地的声音还在岩台上回荡,一滴、两滴、第三滴。我盯着那布条边缘缓缓爬行的乌丝,指尖微微发紧。
寒星还昏着,呼吸浅得像风里的一缕烟,但我掌心贴着她的背脊,能感觉到冥河水在她经脉里一圈圈推进,压着那些藏头露尾的念种不敢抬头。
她没死,只是被伤得太狠。
而那个刚才偷袭的魔将,正趴在我三步之外,半边身子嵌进焦黑的石缝里,像是被谁狠狠砸进地里的破桩子。他没动,也不出声,但我知道他还醒着——那颗长在额心的第三只眼,黑焰还在跳,像烧到尽头的炭火,明灭不定。
我慢慢抽出右手,折扇顺势滑入掌心,扇面银纹无声流转,自动翻到了最新一页。一行字浮上来:
**“魔将记忆中有渊主炼制噬魂藤的画面。”**
我笑了。
这玩意儿从来不记什么救世箴言,专挑这种阴私事往里塞。三千年前天道打喷嚏它都记,现在倒好,连渊主偷偷种藤都能扒出来。
“渊主教你的偷袭手段,”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刀片刮过石面,“比三千年前还烂。”
魔将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心那团黑焰剧烈晃动,仿佛有东西在他脑子里撕扯。
我没动,也没催,只是把折扇轻轻一抖,银纹闪过,又补了一句:“你当真以为,杀了我,渊主就会放你自由?”
这话像钉子,直接楔进他僵住的脖颈。
“他连自己恶念都管不住,还能守诺?”我冷笑,“你不如去问问他,上一个说‘完成任务就赐轮回’的傀儡,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被炖成汤,浇在新藤苗上了?”
魔将猛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锈铁门被强行推开。他的手指抠进地面,指甲崩裂,渗出的却是黑色黏液,顺着指缝往下淌。
我站起身,动作不急,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他横在身侧的骨刃上。
那刀是用战败者脊椎磨的,据说能斩断神魂契约。可惜,现在它只是块废骨头。
“你这双眼睛,”我低头看他额心那只眼,“看过多少次‘自由’许诺,最后却只换来更深的奴役?”
他没回答,但第三只眼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黑血涌出,在地面蜿蜒成几道扭曲的纹路。我蹲下身,眯眼一看——
血迹竟拼出一幅画面:一座血池边,雪白衣袍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手里捏着一根暗红藤蔓,正往另一具跪伏的魔将躯壳里插。
那姿势,熟得很。
就像种花。
我还记得三百年前,第一个背叛我的血契者临死前也是这样,被人从背后插了根藤,然后满脸惊恐地喊着“楚昭你不讲武德”。
结果呢?他死了,藤活了,渊主还得意洋洋地说:“看,我又多了一个听话的耳朵。”
我抬脚,碾碎那截骨刃。
“现在,跪着的是你。”我直起身,语气轻得像在聊天气,“而将来,被撕碎的,是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魔将全身剧震,额头伤口崩得更宽,黑血如泉涌出,在地上汇成一小滩。那滩血居然开始冒泡,一圈圈泛起涟漪,隐约映出更多片段——
不止是种藤。
还有他在密室里用毒烟壶喂蛊子,有他把修士锁链缠在功德碑上抽魂,甚至有一次,他亲手掐断了一个小童的喉咙,只因为那孩子哭着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