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刚起,我正要开口揭他祖坟底下那七具童尸的旧账,空气忽然像被谁攥住脖子,猛地一紧。
不是风停了,是空间本身卡了壳。
楚昭的扇子还悬在半空,话说到一半,嘴角那点讥诮突然凝住。他左眼的琉璃镜裂了一道缝,可这回不是被人打的——是它自己崩的,像是承受不住某种无形压力。
“寒星。”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牙缝,“天命卷,接住。”
我没犹豫,伸手就抓。那卷泛黄的竹简刚落进怀里,整片广场的地砖就开始往上拱,像有东西从下面顶。头顶的云层也撕开了,不是闪电,是裂缝,一道接一道,横七竖八地爬满天空。
九道裂缝,每道都张着口子,黑雾翻涌。
然后,它们笑了。
不是声音,是感觉。那些裂缝边缘微微颤动,像是咧开的嘴。紧接着,黑色触手钻出来,滑腻、粗壮,表面浮着暗红色符文,一扭一伸,速度快得看不清。
我后退三步,戟刃横前,金焰瞬间燃起。
“渊主?”楚昭站在原地没动,折扇缓缓合拢,敲了敲掌心,“你这出场方式,比上次多了两道裂缝,少了点新鲜感。”
裂缝中浮出人影,白衣广袖,眉心一点朱砂,手里串着骷髅念珠。他同时出现在九个位置,每一个动作都同步,连呼吸频率都一样。
“楚昭。”九个声音齐齐响起,像庙里撞钟,“你若执迷焚毁天命,三界秩序将崩,万灵归墟。”
“哦。”楚昭嗤笑一声,“那你先告诉我,三界什么时候有过‘秩序’?人界吃妖,妖域啃人,十八渊吞魂,你倒说得出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翻开折扇内侧。那上面原本刻的是《道德经》注疏,现在字迹蠕动,自动浮现一行新批注:
**“空间裂缝惧冥河酒香。”**
我眼角瞥见那行字,心头一跳。难怪他刚才把那坛酒当彩头扔出去——根本就没打算让人拿走。
“主人。”我低声问,“现在动手?”
“不动手,等他请你喝下午茶?”他冷笑,“但别急,这些裂缝不对劲。对称得太过分了,像是……演算出来的。”
话音未落,左侧第三道裂缝突然喷出一股黑雾,直扑我面门。我挥戟横扫,金焰划出弧线,可那雾竟绕开火势,贴着地面窜来,直奔锁骨下方。
那里,契约纹路猛地一烫。
我咬牙,强行催动血脉,金焰自掌心炸开,逼退黑雾。可那一瞬,我听见了声音——不是来自外界,是脑子里,像是有人在我颅骨里轻声说:
“你本该死在十八渊。是他把你拉回来的。你要还他命,还得干干净净地还。”
幻觉?还是心魔?
楚昭突然抬手,指尖一抹血痕。他咬破了舌尖。
精血溅在折扇上,那些文言字迹立刻活了,开始飞速滚动,像是在计算什么。他的瞳孔缩成一条线,左眼虽然戴着眼镜,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看规则的漏洞,看命运的语法错误。
“找到了。”他低声说,“最弱的一条,在东南角那道。”
我顺着看去,那道裂缝边缘确实有点歪,像是画歪的线,和其他八道格格不入。
“怎么破?”
“用酒。”他从袖中抽出那坛泥封未启的冥河陈酿,轻轻一磕,封口碎了,“酒香一散,裂缝自溃。”
“你早有准备?”
“没有。”他淡淡道,“我只是知道,老东西最爱玩这种虚实嵌套的把戏。他以为我不懂阵法,其实我只是懒得拆。”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没咽,含在嘴里。下一秒,折扇猛力一挥,带动气流,他将口中酒雾喷向东南角那道裂缝。
雾气如烟,飘到半空,忽然扩散,带着一股陈年发酵的苦香。
裂缝抖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像是被烫到的蛇,剧烈抽搐。那股黑雾触手刚探出来,就被酒香一激,发出刺耳的嘶鸣,迅速萎缩。
“有效!”我精神一振。
可就在这时,其余八道裂缝同时扩大,渊主的九个身影齐齐抬手,念珠断裂,骷髅一颗颗飞起,在空中化作黑色符咒,组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阵。
“楚昭。”九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了笑意,“你以为这只是空间陷阱?”
地面开始下沉。
不是塌陷,是折叠。我们脚下的广场像一张纸被揉起来,边缘向上卷曲,要把我们包进去。头顶的裂缝也往下压,像是要合拢成一个黑盒。
“这是……空间闭环?”我心头一沉。
“不止。”楚昭眯起眼,“他在借天道耳鸣期,强行激活十八渊底层魔阵。这些裂缝,是当年封印残余的裂口。”
他低头看了眼折扇,最新一行字浮现:
**“闭环成型需九柱支撑,毁其一则阵破。”**
“东南那道已经快崩了。”我说。
“不够快。”他冷声道,“剩下的八道会补位。必须一次性打断至少三条,才能打破循环。”
我握紧戟柄,金焰再度升腾,“要我冲?”
“别傻。”他瞥我一眼,“你是护卷的,不是冲锋的。再说了,你冲上去,谁给我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