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倾斜,第一滴冥河酒落下的瞬间,我听见了弹幕。
不是幻觉,也不是天道低语,是星盘在说话——准确地说,是在刷屏。
“前方高能!!!楚阁主这波直接烧命格啊!!”
“,三界首个反向渡劫选手诞生!”
“家人们谁懂啊,天命簿都开始冒烟了!!”
那些篆文扭曲成行楷字体,一行接一行往上蹦,速度快得像是有人拿键盘连打。寒星抬头看那青铜盘,嘴角刚要抽,我就抬手拦住她要说的废话。
“别信它。”我盯着星盘表面,“这不像它自己发的。”
正常时候,星盘虽然爱凑热闹,但好歹有点节操,顶多在我骂人时冒出一句“狗崽子说得对”,或者楚某人嘴毒心软”这种阴阳怪气。可现在这些话,整齐划一,节奏一致,像是一群水军同时上线带节奏。
更不对劲的是,它没提寒星。
往常只要她动手,星盘必刷“护法大佬稳如老狗”“血契战神今日也在认真打工”,今天却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我左眼的琉璃镜微微发热,映出星盘内部符流轨迹。原本流畅的灵纹里,嵌着一段逆向回环的暗码,弯弯曲曲像虫子爬过纸背,还带着点熟悉的腥气。
毒巢母虫的蛊纹结构。
我差点笑出声。
“渊主这老东西,连系统都能黑?”
寒星皱眉:“他动了星盘?”
“不止。”我指尖轻敲扇骨,“他早就埋了后门,就等这一刻——天命燃烧,规则震荡,所有依附天道运行的灵物都会短暂失序。他选这时候激活入侵程序,借星盘监控三界气运的权限,反向篡改因果流向。”
换句话说,我要烧的不只是命书,还有可能顺手帮他把整个三界的账本调了个头。
寒星听得一脸懵,但还是立刻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没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张残页。
不是之前那片预言残页,是另一张——巴掌大,边角焦黑,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系统类漏洞:外来指令注入可致灵物叛主,破解法——以原生神魂为密钥,强制重启】
这是我三天前随手记的。
当时纯粹是闲得慌,在《天命漏洞手册》里翻到一段关于“先天灵物被控”的冷知识,顺手补了个应对方案。没想到真用上了。
我把残页摊开,蘸了一滴指尖渗出的血,在上面快速写下两个字:“认证”。
血迹落下,纸面微微发烫。
“寒星。”我唤她名字时没回头,只将残页往空中一抛。
她立刻明白,单手结印,掌心朝上。锁骨下的金纹骤然亮起,一道微光顺着她的手臂窜出,精准击中残页中央。
纸烧了。
没有火焰,也没有灰烬,只是那两个字浮在半空,缓缓旋转,像一枚刻印完成的符令。
星盘猛地一震。
“警告:检测到非法访问。”
“安全协议启动。”
“身份验证中……”
弹幕戛然而止。
篆文重新排列,变成一行正经文字:“请输入管理员密钥。”
我冷笑一声,折扇轻点星盘边缘:“你认我不认?”
星盘不动。
我又加了一句:“当年是谁把你从碎石堆里捡出来,拿自己神魂当引子给你点火的?嗯?”
星盘颤了一下。
“密钥错误。”它冷冰冰地回。
我眯眼:“你皮痒了是不是?”
寒星在一旁小声提醒:“主人,它现在被黑了,得先清后台。”
我恍然。
对,现在它脑子里塞满了渊主的垃圾代码,就像喝醉的人听不清话。得先把外挂卸了,才能走正规流程。
“那就强制重启。”我收回折扇,右手并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指风割破皮肤,第二滴血飞出,落在星盘中心那个小小的血契印记上。
“以吾神魂为凭,命尔清零归位。”我说得慢,一字一顿,“不认旧令,只承初誓。”
血契印记骤然发烫。
寒星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我眼角余光扫过去,她咬牙撑住了,手撑在地上,指尖抠进青砖缝里。
“忍着。”我语气没变,“它要是真反了,你现在就已经被吸干了。”
星盘开始抖。
不是轻微震动,是整块青铜板像筛子一样狂颤,表面裂开细纹,黑雾从缝隙里往外冒。那味道,腐肉混着铁锈,典型的蛊毒残留。
我屏息。
黑雾升到半空,凝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瞳孔竖立,像蛇。
“楚昭。”声音不是从星盘出的,是从雾里传出来的,“你以为毁去一本天命簿,就能断绝秩序?本座早已与三界因果同构,你烧的每一页,都在为我添薪。”
我嗤笑:“哦,渊主啊。你每次出场都要念一段ppt是吧?能不能换个开场白?比如‘兄弟们冲啊’也比这强。”
雾眼一滞。
我趁机抬扇,扇尖直指星盘阵眼:“寒星,拍它。”
她抬头,眼神一凛,手掌狠狠拍在星盘背面铭文中央。
“滚出去!”我同时低喝。
那一瞬,星盘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断裂的尖鸣。
黑雾炸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碎,转眼化作缕缕黑烟,被天命卷上升腾的幽蓝火焰一口吞掉。
弹幕消失了。
所有乱码褪去,篆文恢复原样,只是颜色黯淡许多,像是耗尽了力气。
星盘静静悬浮在半空,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中心那枚血契印记微微发亮,像是心跳。
过了两息,它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