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心那股吸力越来越强,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拽着整个空间往下沉。我站在原地没动,手指轻轻摩挲扇骨上的缺口,袖子里的魔心微微发烫,跟丹炉里那玩意儿遥相呼应。
寒星站在我侧后方,戟尖点地,呼吸压得很低。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等我下令,或者等别人先动手。
红衣女修又往前挪了半步,嘴唇抿成一条线:“楚昭!你别以为靠几个小把戏就能镇住所有人!这丹是天道机缘,谁抢到归谁!”
她话音刚落,身后那群人也跟着骚动起来。有人握紧兵器,有人悄悄掐诀,眼神全钉在那颗金光流转的九转仙丹上。
贪婪这东西,从来不怕死,只怕错过。
我还没开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地砖缝隙里渗出一缕灰雾,像酒糟发酵时冒出的气泡,慢悠悠浮上来,在空中拐了个弯,竟顺着我的靴面爬了一圈。
下一秒,那雾凝成一只枯瘦的手,五指一张,掌心躺着个黑乎乎的酒壶。
“喏。”声音从雾里传来,漏风得厉害,“喝一口?新酿的冥河醉,拿三百个枉死鬼的执念泡的,劲大,上头。”
我眼皮都没眨:“你再拿这种阴间私酿酒糊弄人,下次我就把你那破船改成公共厕所,二十四小时开放。”
雾气散开,老头拄着船桨走出来,百衲衣上补丁摞补丁,肩头灯笼幽蓝一闪,照着他那张坑洼的脸。他咧嘴一笑,缺了半排牙:“不识货!这可是限量款,上一次开坛还是三千年前你撕天命簿那天。”
“那次你喝多了,抱着渡魂舟哭爹喊娘,说‘老子写了一辈子命格,结果被个后生当草稿纸撕了’。”我冷笑,“要不是我塞你半口精血吊命,你现在早成河底淤泥了。”
他哼了一声,把酒壶往地上一蹾:“少扯没用的。情报呢?说好三百年漏洞全交出来,你倒好,躲这儿看热闹。”
“我没赖账。”我抬手示意丹炉,“但你总得先干活吧?”
“哦?”他眯起眼,“你想让我干嘛?帮你劝退这群饿狼?”
“聪明。”我点头,“拦住他们,情报当场结算。”
寒星猛地抬头:“主人!他要是反水怎么办?刚才那锁链——”
“他不会。”我打断她,“这老东西贪财,但从不贪命。真想害我,三千年前就动手了。”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突然仰头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牙缝淌下来,在百衲衣上洇出一片深色。他一抹嘴,袖子一抖——
百条漆黑锁链自虚空中钻出,如活蛇般贴地游走,瞬间缠上所有前冲修士的手腕脚踝,猛地一拽!
“啊!”
“放开我!”
“这是什么邪法——!”
惨叫四起。那些人像被钉在墙上的虫子,四肢扭曲贴在石壁上,动弹不得。锁链表面浮着暗红色符文,一碰就冒青烟,显然是挨不得的狠物。
老头拍拍手:“楚昭欠债,我收账,天经地义。谁也别想插队。”
寒星盯着他,手一直没离开戟柄:“你这锁链……怎么看着像从人骨头里抽出来的?”
“哎哟,小姑娘懂行啊。”老头笑呵呵,“每根都是当年没付船费的冤种,魂魄卡在河底千年,自然就成了链子。环保,还省材料。”
我懒得听他吹牛,缓步走向丹炉。底部那道符纹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一层斑驳刻痕,像是某种古老铭文。我折扇尖轻轻一挑,扫开最后一片残符,目光迅速掠过那些纹路。
记下了。
转身时,我对老头道:“锁链别松。这些人里还有渊主的眼线,说不定哪个正偷偷传信。”
“你还知道防内鬼?”老头斜眼看我,“我以为你只会站着骂人。”
“我只骂蠢货。”我瞥他一眼,“你不算。”
他哈哈大笑,笑声在丹室里撞来撞去:“行啊,这话我爱听。不过小楚啊,你真打算就这么耗着?炉子快撑不住了,再拖下去,别说丹,咱们都得被吸进去当祭品。”
“我不急。”我轻摇折扇,“有人想用我当引子点燃魔心祭坛,那就得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他们的局布得密,还是我的补丁打得准。”
寒星低声问:“主人,万一他们派更强的人进来呢?比如……渊主亲自出手?”
“他不会来。”我说,“这种事,向来是让手下送死,自己坐收渔利。”
老头忽然插嘴:“可你忘了,他还留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