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云被水幕挡在外面,像一锅煮沸的脏水撞上了冰墙。黑雾翻滚,红气蒸腾,可就是越不过那层墨色屏障。冥河老怪喘了口气,手撑船桨,额角青筋跳了两下。
“最后一股冥河水。”他咧嘴,声音有点虚,“再想加料,得拿你头发换。”
我没回头,只抬了抬下巴:“你早秃了,不差这一撮。”
水幕中央,渊主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站在血云边缘,广袖垂落,眉心朱砂依旧鲜亮,可那身白袍……啧。
左肩上一片暗红,像是被人甩了一瓢陈年猪血。
我忍不住笑出声:“哎哟,渊主,你这衣服是刚从杀猪现场回来?”
他没动,也没答话。九柄血刃静静悬在他背后,刀尖微颤,像是在忍。
“我说。”我扇子轻敲掌心,“三千年来你穿这一件也不嫌腻?今天总算换造型了——还是说,这血不是别人的,是你自己漏的?”
寒星在阵心闷笑了一声,又赶紧憋住。
渊主终于开口,声音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调子:“楚昭,你毁我丹炉,坏我大事,今日若不入十八渊赎罪,三界劫难将永无止境。”
我挑眉:“丹炉?哪个?就你藏在北冥底下那口破锅?哦——你说那个啊。”
我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那玩意儿卡着‘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的漏洞炼魂,炼出来的东西全是残次品。我不砸它,天道质检组都看不下去。”
“你怎知……”他语气一顿,随即冷笑,“你竟窥得天律运行之隙?”
“不止。”我晃了晃扇子,“我还知道你每月初七夜里会偷偷给骷髅念珠上香,说是祭奠‘曾经的自己’——挺感人的,可惜那串骨头里有三根是我的旧部,他们临死前许愿要你天天闻尸臭。”
渊主眼神一沉。
水幕外血云猛地一缩,九柄血刃齐齐转向我,刀锋对准咽喉、心脏、眉心三点。
“巧舌如簧。”他声音冷了几分,“你以为凭一张嘴,就能挡住因果大势?”
“我不挡。”我往前半步,踩在阵纹交界处,“我只是提醒你——你所谓的‘大势’,其实是你自己写的剧本。改命格、换命簿、私设天劫,哪一条不是你在走后门?”
我指着他肩膀上的血渍:“你那丹炉炼的哪是什么渡劫真魂?分明是在批量生产替死鬼。一个炸了,下一个顶上,跟排队领盒饭似的。你当三界是食堂啊?”
寒星低声嘀咕:“还是自助的。”
渊主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笑不像人,倒像风吹过枯骨林。
“本座所行,皆为平衡。”他抬手,血云凝聚成一只巨手虚影,五指张开,压向水幕,“你阻我,便是逆天。”
水幕剧烈震颤,黑水中浮出的阴魂发出无声嘶吼,拼命撑住压力。冥河老怪嘴角溢出血丝,却还在笑:“撑得住……这水幕有个bug——怕干净,不怕脏。你血越浓,反弹越狠。”
果然,那巨手刚触到水幕边缘,血气便如遇寒霜,迅速凝结、倒卷,几滴血珠反向飞出,啪地溅在渊主脸上。
他微微侧头,用袖子慢条斯理擦去。
“有趣。”他说,“你们以为,一道水幕,一座残阵,就能隔绝本座?”
“隔绝不隔绝不重要。”我摇扇,“关键是——你进来了吗?”
他盯着我,目光如刀。
我回望,不闪不避。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他忽然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勾。
嗤——
一道血线自他袖中射出,快得看不见轨迹,直扑阵心!
寒星反应极快,长戟横扫,血线被斩断,落地化作一滩蠕动黑泥,散发出腐烂经书的味道。
“别碰!”我喝。
她收戟后退,脸色发白。
“雕虫小技。”渊主淡淡道,“不过是试试护法阵的反应速度。接下来这一招,才是请君入瓮。”
他双手合十,骷髅念珠开始自行转动,每一颗骨珠都渗出暗红液体,在空中连成符文链条,围绕他缓缓旋转。
冥河老怪低声道:“这是……血契引灵术?不对,比那还邪门。”
“不是引灵。”我看清那符文结构,笑了,“是借命。他在用别人的生死当燃料,点燃规则外挂。”
“谁的命?”寒星问。
“随便谁的。”我耸肩,“反正他有的是存货——十八渊底下埋的那些‘自愿献祭者’,其实都是被他骗进去的倒霉蛋。”
渊主闭目,唇角微扬:“楚昭,你可知为何你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