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灰烬打着旋贴着地面滚过。
我脚下的裂痕又深了半寸,像是大地也记住了那句话的分量。寒星的手还搭在我胳膊上,体温没变,力道也没松。她知道我现在走一步都像在踩刀尖,可她更知道——我要是停下,三界就得开始算我什么时候死。
“还能撑?”她问。
“不能。”我扯了下嘴角,“但鬼王最怕看见我走路不稳还敢往前走。”
她没接话,只是把肩头压得更低了些。我们之间的默契向来这样:我不说破,她不点穿,但她总能把我没说完的话扛起来走完。
前方雾气翻涌,一道青灰色石阶从虚空垂落,尽头没入浓黑如墨的深渊。那地方连光都能吞下去,叫鬼蜮。三百年前我来过一次,顺手把鬼王的牙敲掉三颗,临走前还在他王座底下刻了句“此地不宜久留”。
现在看来,他没听劝。
石阶第一级踩上去时,寒星指尖一颤。她掌心里的星盘碎片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我没回头,只低声说了句:“别信眼前看到的。”
她说:“我知道。”
可我知道她在撒谎。这地方会骗人,专挑你心里最软的角落下手。有人看见亡亲招手,有人听见故人哭喊,而鬼王就躲在这些幻象背后,等你心神一乱,立刻抽魂剥魄。
但我不是来赴约的,是来清算的。
第二级台阶,脚下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某种阵法被触发。我袖中《天命漏洞手册》忽然一热,自动翻开一页。目光扫过那行蝇头小字,我差点笑出声。
“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好家伙,老熟人了。
第三百二十七条漏洞:鬼蜮守门鬼差每逢花开必犯困,持续十二息,期间所有通行记录自动清零。当年我亲眼见他蹲墙角啃包子,手里生死簿摊开都没翻页。
我合上册子,抬脚继续往上走。
寒星察觉到我的步子变了,轻声问:“有猫腻?”
“不是猫腻。”我冷笑,“是漏洞。”
第四级台阶刚踏上,整片雾气骤然退散。白骨堆砌的王座赫然显现,鬼王端坐其上,披着染血黑袍,脸上覆着半透明冥纹面具。他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浮着一颗幽蓝丹丸。
“楚昭。”声音沙哑得像磨刀石刮骨头,“交出仙丹,留你全尸。”
我停下脚步,离王座还有三级。
“仙丹?”我歪了歪头,左眼琉璃镜映出他指尖那团光,“三百年前你抢走的那颗‘续命丸’,早被你自己炼成粉吸了个干净。我还记得你吸完之后打了个喷嚏,鼻血喷了阎王殿三丈远。”
他手指猛地一收,丹丸消失。
“胡言乱语!那是赝品!真丹仍在你手!”
我慢条斯理从袖中抽出《天命漏洞手册》,随手一翻,念道:“第七十八条:鬼王诈降期,手中法宝皆为幻影,实则内腑溃烂,连咳嗽都不敢大声——因为怕肺叶跟着痰一块咳出来。”
话音未落,远处一只乌鸦扑棱飞起。
鬼王呼吸一滞。
我合上册子,扇骨轻敲手心:“你现在连装都不装得像点?刚才那颗丹,连投影术都没做完整,边缘都在抖。你当我是来鉴宝的?”
寒星已经冲到我身侧,戟尖直指王座咽喉。她没说话,但锁骨下的印记泛起微光,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苏醒。
鬼王怒极反笑:“带个小丫头就想闯我鬼蜮?今日——”
“今日是你最后一日。”我打断他,折扇指向王座,“你说要我交出仙丹?行啊。”
他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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