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答。
但鬼符颤了一下。
井底搏动,停了半拍。
够了。
这就是破绽。
《天命漏洞手册》里的内容,从来不是我学的,是“掉”进我脑子里的。我背过《道德经》注疏,但那些批注,全是后来才出现的。就像有人提前知道我会走哪条路,然后在路上埋好了补丁。
我一直以为我是逃出来的。
但现在看来,我可能是被“放”出来的。
“你布这个局。”我盯着他,“就是为了等我带着这些漏洞回来?好让你把这些‘错误记录’全都回收?”
他依旧沉默,但手指已经搭上了鬼符边缘。
“可惜。”我冷笑,“你忘了问一句——为什么偏偏是我拿着这本册子?”
“因为。”我抬起扇子,指向自己眉心,“我不是被选中的,我是漏网的。”
风没动,雾没散,可我感觉到神魂深处有东西松了一下。
像是锁,被人从外面拧了一圈。
寒星突然低声问:“主人,你还撑得住吗?”
我瞥她一眼:“你说呢?”
她抿嘴,握紧了戟。
我知道她看见了——我袖口渗出的血,不是从手腕来的,是从太阳穴附近慢慢洇开的。每一次对抗规则,都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这次是头。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已经摸清了这个阵的逻辑。
它依赖记忆回溯,靠提取“过去的行为数据”来构建攻击模型。可我的过去,本身就是残缺的。我记不清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天律崩塌的那一夜,有人篡改了天命簿。
换句话说——
它的数据库,查不到我的完整档案。
“你不是要删我吗?”我扇子一收,站直了身子,“那就来啊。看看是你先把我的记忆抽干,还是我先把你这套烂代码跑崩。”
渊主终于动了。
他抬起手,鬼符迎风暴涨,化作一面青铜巨镜,镜面漆黑如墨,中央浮现出无数细小光点,像是被强行拼凑的记忆碎片。
我的记忆。
其中一片闪了一下——是我第一次用漏洞避开雷劫的画面。
另一片亮起——是我撕下天律卷宗扔进火盆的瞬间。
还有更多,全是我在三界缝隙中修正规则的片段。
“你想看?”我反而笑了,“行啊,给你看个大的。”
我猛地抬手,将整本《天命漏洞手册》从怀中抽出,高高举起。
它没有实体,只是一道烙印在我意识里的文字集合,但在这一刻,我主动让它显化。
金光炸开,照得枯井四周一片通明。
“第十八条漏洞。”我朗声道,“天道耳鸣期,因果算不准。”
手册第一页自动翻开,一行行批注浮现空中:
“第九十三条:彼岸花开第七瓣时,孟婆汤失效三十息。”
“第一百二十七条:月蚀期间,鬼门关锁芯会卡住。”
“第三百六十九条:凡使用‘绝对公正’四字者,必藏私心三条以上。”
每念一条,鬼符镜面就剧烈晃动一次。
它在接收,也在崩溃。
因为它无法处理“系统自身存在bug”这件事。
就像一台电脑,突然发现自己操作系统是盗版,还带病毒。
“你疯了!”渊主第一次变了脸色,“你会毁了所有规则!”
“不至于。”我合上手册,金光收敛,“我只是提醒你——别拿bug当武器,不然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报错信息写的是啥。”
我往前一步。
他后退半步。
井口的绿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寒星抬头看我,眼里有光。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下一步。
我也知道,真正的杀劫,才刚刚开始。
我抬起扇子,指向那面还在颤抖的鬼符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