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在指尖悬着,蓝光闪了三下。
寒星的身体已经倒下去了,可那条金光锁链还在空中绷得笔直,像一根钉进天穹的桩子。渊主跪在阵心,脖子被锁链勒出一道深痕,黑雾从他七窍里往外冒,又被金光压回去,滋滋作响。
我没去捡扇子。
那把破扇子躺在灰烬里,火苗还绕着扇骨烧,像是在等什么。我站在这儿,手上的血一滴滴往下落,砸在地上没声音,但每滴一次,锁魂阵的纹路就亮一分。
“楚昭。”渊主忽然开口,嗓音像是砂纸磨过石板,“她为你死,你连扶都不扶一下?”
我没理他。
风卷着灰打转,吹到阵边又弹回来。这地方像个碗,我们仨都在碗底。寒星趴那儿不动,金光从她锁骨下的印记一直蔓延到头顶,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焊进这个术式里。
我抬起左手,摸了下琉璃镜的裂纹。
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还在震,不是翻页,是整本在撞我的神识。刚才那一瞬我看到了——这段术式的源头,是我三千年前刻在玄冥阁地基里的“锁魂九重”。那是禁术中的禁术,用自身神魂为引,布下九道生死符,专克不灭恶念。我从没教过谁,连星盘都没存副本。
但她用了。
而且用得比我当年还顺。
“你以为她是凭自己悟出来的?”渊主冷笑,嘴角咧到耳根,“她的血契早被我种过引子,这一招,不过是我的念头借她手使出来罢了。”
我嗤了一声。
往前走了一步,靴底碾碎了一块焦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伤口还没愈合,血还在渗。我用指腹蘸了点,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半符。
“你说得对。”我把血符往下一按,“她不该会。”
符落进渊主后心的刹那,整座阵突然嗡鸣起来。
金光暴涨,九道虚影从地面升起,层层叠叠围成环形,正是当年封印十八渊时的阵图。渊主全身一僵,膝盖不受控地往下沉,额头“咚”地磕在地上,溅起一小片灰。
“但这术……”我绕到他背后,俯身靠近他耳边,“是我写的。”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吼,黑雾炸开想挣,结果锁链猛地收紧,直接把他四肢反剪扣住,脊柱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我退后半步,看着他跪在那儿,雪白广袖沾了泥灰,骷髅念珠断了一串,散在地上。
“狗崽子总说我自私。”我拍了拍手,像是掸灰,“可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学会借力打力了?”
渊主喘着粗气,头垂着,但还能笑:“你以为这就赢了?她神魂已离体,回不去了……你救不了她。”
我眯了下眼。
没说话,而是抬脚踹在他肩窝上。他整个人往前扑了半尺,又硬生生被锁链拽回来,姿势狼狈得像个被绑住的牲口。
“你懂个屁。”我冷笑,“三年前我骗冥河老怪说要烧账本,其实偷偷把火种塞进了残页骨缝里——那玩意儿早就是冥河规则的延伸体。你敢碰它,就得挨烧。”
我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残页。
它安静地躺着,边缘火焰微弱,但确实还在燃。我把它举到眼前,轻声问:“你说,要是我现在让它再烧一次,能不能把你这点残念彻底烤熟?”
残页没回答,只是抖了一下,掉了一个字。
“界”。
我啧了声,随手把它塞回袖中。
这时候,锁魂阵的金光开始内收,不再刺眼,反而变得凝实,像一层铜壳罩住了渊主。他的法相已经残破,九柄血刃只剩两柄悬浮在头顶,其余的全断了,碎片插在阵地上,像是某种祭品。
我转身走向寒星。
她还趴在地上,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我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她颈侧,脉搏弱,但没断。血契的光暗了不少,可纹路还在皮肤下游走,像是还有人在里面撑着。
“听见没有?”我对身后说,“她还没死,你就急着宣布结局?”
渊主咳了口黑血,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讥讽:“你还真当她是为你拼命?她不过是个半妖,血脉不纯,被驱逐,被践踏,活到最后只剩一个执念——有人肯给她一口血。”
我动作顿了下。
“而你给了。”他笑出声,“所以她为你疯,为你死,心甘情愿。这不是爱,是债。你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没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