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钉入符阵的刹那,那道连接深渊的隐秘纹路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的蛇尾,倏地缩了半寸。我指尖还悬在空中,扇面微倾,正要顺着那线追击到底——可下一瞬,黑雾炸开。
不是溃散,是反扑。
那张由怨念凝成的脸在即将崩解之际猛然调转方向,像挣脱绳索的野兽,直扑我咽喉。速度快得连命轨都来不及预警,左眼琉璃镜只来得及发烫一下,警告还没成型,腥风已扑面。
我抬手欲挡,折扇尚未展开,寒星的戟先到了。
“铛!”
一声脆响,金铁交鸣,她整个人横在我身前,锁骨处血契骤亮,一圈刺目红光炸开,硬生生将那团黑雾震退三尺。尘灰四溅,她脚底地面裂出蛛网状的纹。
“狗崽子!”我皱眉,“我说过多少次,别总把自己当肉盾。”
她没回头,单手握戟撑地,肩膀微微起伏:“你说过的话多了,哪句算数?”
黑雾在半空扭曲重组,渊主的声音从里面挤出来,带着笑:“楚昭,你不过仗着些小聪明,藏头露尾三千年,如今还得靠个小丫头护着?”
我没理他,目光落在寒星肩头——那里有道细长的擦伤,正渗出血珠。血滴落的瞬间,竟在空中烧出一缕青烟。
不对劲。那不是普通的血。
我瞳孔一缩,忽然想起什么。三千年前,冥河老怪借我幽火解蛊时说过一句:“这火认主,见血即燃,烧的是命不是肉。”
可寒星的血……怎么会有冥河火种?
念头未落,空中黑雾再度凝聚,化作一只巨爪,五指如钩,撕向我心口。这一击比刚才更快,裹着腐魂蚀魄的阴气,寻常护体罡气根本扛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破锣嗓子从虚空中响起:
“三千年了,你这小子打架还是不爱设防!”
话音未落,一人凭空出现,枯瘦如柴,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百衲衣,手里拎着根船桨虚影。他一脚踹在黑雾巨爪上,力道大得离谱,那团凝聚的恶念直接被打偏,砸进锁魂阵一角,激起一阵金光乱闪。
冥河老怪咧嘴一笑,缺了半边牙的嘴漏着风:“老规矩,利息先到账。”
我眯眼:“你来干嘛?上次说好不插手。”
“谁说我插手?”他晃了晃船桨,“我只是路过,顺便把欠我的火收回来。”说着,抬手一扬,掌心倾泻而出一片幽蓝火焰。
那火不带温度,落地无声,却像活物般迅速蔓延,眨眼间便缠上黑雾。渊主的脸刚重组一半,就被火焰舔上眉心,顿时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整张面孔剧烈抽搐,像是被烙铁烫穿。
“冥河之火?!”他嘶吼,“你怎敢动用初代天命簿的力量!”
冥河老怪冷笑:“老怪我的东西,谁碰谁烧——包括你这‘天道弃子’。”
火焰越缠越紧,每一缕都精准绕过阵法节点,专挑黑雾最稀薄的地方钻进去。渊主拼命挣扎,黑雾试图分裂逃逸,可那些火苗像是长了眼睛,分出十几道细流,死死咬住每一丝逃窜的残念。
“原来你也会疼?”我站直身子,折扇轻敲掌心,“我还以为你这种‘概念体’只会装大尾巴狼,骂完就跑。”
寒星趁机上前一步,戟尖指向半空:“现在能杀吗?”
我摇头:“火还没烧透。它藏了三重命核,灭一层,还有两层。”
“聪明。”渊主咬牙,声音从火焰中挤出来,竟还能笑,“可你们忘了——冥河之火虽克我,但施术者必须付出代价。老怪,你只剩一缕幻影,撑不了多久吧?”
冥河老怪脸色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开始透明的双手,咳了两声:“咳咳……够了。这点火,是当年你欠我的利息。”他抬头冲我眨眨眼,“本金,等你哪天掉进冥河再还。”
话音落,他的身影如沙粒般消散,最后一点残影化作火星,汇入幽火之中。火焰猛然一涨,将渊主彻底裹住,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锁魂阵内安静了一瞬。
只有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像是风吹过干枯的芦苇丛。黑雾在火中扭曲,脸已经不成形,只剩下一张不断开合的嘴,还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