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声,锁链断了第一环。
我靠在石壁上没动,手指还抵着扇骨,但嘴角已经翘了起来。那声音来得正好,像是有人替我敲了开场锣。
“三十六具鬼将?”我轻笑,视线扫过前方逐渐成形的黑影,“渊主,你这手笔越来越寒酸了。三百年前你借阎罗殿的名头吓唬人,好歹还披张虎皮,现在连像样的傀儡都凑不齐?”
空气微微震颤,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黑雾深处传来:“楚昭,你篡改命录,逆乱因果,今日群鬼共诛之。”
我没接他的话,反而把折扇缓缓展开。
墨色流转间,画面上赫然是一尊高冠宽袍的阎罗王,正弯腰提裤,神情尴尬,腰间那根裤带松垮地垂着,像条被风吹落的破布条。旁边还题了行小字:“此带曾系九幽权柄,今因忘系扣,坠于市井,为小儿所拾。”
我拿扇子点了点其中一尊鬼将的铠甲:“你们这套阵型,是照着当年阎罗王掉裤子那天排的吧?一圈绕一圈,看着挺威风,其实只要一阵风——”
话音未落,我猛地合扇,朝着最近那名鬼将面门一晃。
“——就能吹散一整队裁缝铺子出来的仪仗队。”
那鬼将果然一顿,手中长刀偏了半寸。
不是我动作快,是它脑子里先乱了。这些鬼将本就是残魂拼凑而成,披的是旧日执法者的甲,心里却记得自己曾是哪个府里的杂役、哪个殿前烧香的小吏。一听旧主糗事,念头一岔,神识就裂了缝。
我眼角余光瞥见阵眼处的符纹跳了一下。
很好,有反应。
“你说你是为天道执刑?”我踱步向前,扇子在掌心轻拍,“可我记得,三百年前阎罗殿塌墙那天,可不是天道降罚,是他们家厨房灶神偷喝贡酒,醉后放火烧了柴房,连累主殿塌了半边。”
我顿了顿,抬手指向为首的鬼将:“你当时就在东廊值夜吧?穿青袍,戴歪帽,手里拎着一只漏油的灯笼——后来你还写了份《失火奏疏》,说‘非人为,乃风助火势’,结果被罚抄《阴律》三百遍。”
那鬼将浑身一僵,甲胄缝隙里渗出一丝黑烟。
我笑了:“怎么,不记得了?还是不敢认?”
“住口!”渊主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不过一介叛神,焉敢污蔑九幽正统!”
“污蔑?”我反问,“我可没编。那天我还坐在冥河船上喝酒,亲眼看见阎罗王提着裤子从后门溜出来,怕被人认出,头上还盖了块洗菜的抹布。”
我转头看向黑雾深处:“你说是不是啊,渊主?你当年躲在十八渊第三层偷看,口水都滴到碑文上了,要不要我把那块功德碑也搬出来作证?”
四周死寂了一瞬。
紧接着,一名鬼将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胸口铠甲崩开一道裂痕,黑雾从中喷涌而出。它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化作一滩浊水。
又一个撑不住了。
我慢悠悠地把扇子收回袖中:“你们这‘缚神大阵’,名字起得吓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真神来了你们得趴着,假神来了你们认不出,连个裤腰带都没人系紧,还好意思摆执法者的谱?”
第二名鬼将也开始动摇,刀尖垂地,甲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楚昭!”渊主怒吼,“你以为凭几句闲话就能瓦解天道威严?”
“我不是凭闲话。”我打断他,“我是凭你们心里都清楚——所谓天道威严,不过是套衣服。”
我抬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金纹浮现,不攻人,不破阵,只是稳稳烙进地面那道裂缝——正是之前我留下的漏洞标记。
“你们穿这身甲,是因为怕自己不够格。”我说,“而我扇子上画这个人,是因为我知道,再大的架子,只要裤带一松,谁都得狼狈收场。”
地面再次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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