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了一瞬。
然后，他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吼，双手狠狠插进发间，整条手臂肌肉暴起，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撕出来。脊椎骨节一节节作响，背后隐约浮现黑色锁链虚影，寸寸崩裂。
寒星悄悄上前半步，双戟横握，低声问：“主上，他还能站起来吗？”
我看了一眼跪伏如死的龙子，轻摇折扇：“他已经倒了。只不过，还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输了。”
说罢，我抬脚越过他身边。
水流自上方滴落，在我肩头溅开微光。寒星紧随其后，脚步坚定。
阶梯继续向下延伸，黑暗越来越浓，空气沉得像是浸了水。我能感觉到规则在这里变得厚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油里。
走了约莫十几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我停下。
寒星也顿住。
回头望去，龙子仍跪在原地，头垂得很低，肩膀微微起伏。但那只原本空着的右手，正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又收紧，仿佛在抓握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他的嘴唇动了动。
我没听清。
可下一秒，他抬起脸，目光穿过昏暗，直直盯住我的背影。
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
“你说……他会碎魂？”
我没回答。
只是轻轻抚了抚左眼上的琉璃镜。
镜片冰凉。
前方的路，更黑了。
又走了七八级台阶，寒星忽然伸手按住锁骨下方，眉头一皱。
“怎么？”我问。
“血契……又热了。”她低声道，“这次不是疼，是……像是在回应什么。”
我眯眼看向深处。
那里有一堵石壁的轮廓，隐在水雾之后，表面覆盖着某种暗金色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又像是龟裂的皮肤。
逆鳞就在下面。
我刚要迈步，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震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水流。
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呼吸。
寒星抬头，“主上，上面……”
话没说完，一道阴影从阶梯顶端急速滑下，贴着墙面向我们逼近。
我没有回头。
只是将折扇收回袖中，右手悄然滑向腰间鬼符。
那道影子停在第七阶处，重新化为人形。
还是龙子。
但他站起来了。
银甲残破，右腿拖在地上，脸上全是冷汗，可眼神却变了。
不再是傀儡般的空洞，也不是挣扎时的混乱。
而是一种近乎清醒的疯狂。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幽蓝火焰，火光映着他惨白的脸。
“你说……你会让他碎魂？”他声音发抖，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期待，“那你告诉我——如果我真的帮你……我能得到什么？”
我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
“你想要什么？”
他咧开嘴，笑得像个疯子。
“我想看看……他疼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