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盘上那行“警告解除”的弹幕还没散,寒星的手掌还悬在半空,指节微微发红。她眨了眨眼,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件大事。
我盯着她,语气冷得能结霜:“你再这么拍下去,我不把你熔了,星盘先给你磕头叫祖宗。”
她嘿嘿一笑,收回手往怀里揣,结果一摸没摸到干粮袋,脸顿时垮了:“完了,饼吃光了。”
我懒得理她,目光落在星盘深处。系统虽已稳定,但刚才那股外来指令的试探感还在,像一根细线卡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
就在这时,云层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雷劫那种炸毛式的撕裂,而是像被人用指甲从内部轻轻划开的一道缝。风从那缝隙里钻出来,带着一股陈年棺木混着河泥的味道。
一根船桨先探了出来。
接着是只枯瘦的手,指甲泛黄,关节突出,像是三十年没吃过一顿饱饭。然后是人——百衲衣破得像被狗啃过,腰间挂着个晃荡的灯笼,火光幽蓝,照得他整张脸忽明忽暗。
冥河老怪来了。
他一脚踩上主殿断裂的飞檐,船桨往地上一杵,漏风的嘴咧开一笑:“哟,楚小子,这回动静不小啊?三界命轨抖得跟筛糠似的,我那渡魂舟差点把死鬼们倒进忘川。”
我没动,依旧靠在梁上,只是指尖轻轻敲了下星盘边缘:“你来干嘛?收账?”
“收你个头。”他啐了一口,唾沫星子都没落地就蒸发了,“我是来看热闹的。都说你把天命图给改了,我还当又是哪个小辈吹牛皮。可刚才路过冥河上游,水面上的倒影不对劲——死人的命丝全在乱窜,连阎王批假条都迟了半个时辰。”
他眯起眼,盯着我:“真改了?”
我冷笑:“你不信?”
“不是不信。”他摇头,“是不敢信。三界规则立了千万年,哪是一句话、一道符就能翻篇的?就算你手里有漏洞手册,顶多也就是钻个空子,打个补丁。真正的‘重写’,得有人证。”
“谁作证?”我挑眉。
“我。”他拍拍胸口,“初代天命簿执笔人,现役冥河摆渡头子,你说算不算?”
寒星在一旁听得直挠头:“那您不就是……天道的前员工?”
老怪瞪她一眼:“小丫头懂什么?前员工也是正式编制!不像某些人——”他转向我,“生不见录,死不入册,纯属黑户出身,还想改天换地?”
我懒洋洋抬手,把星盘往他面前一推:“那就验验货。”
星盘纹路一转,调出三界新规运行实录。画面一闪,雷云翻滚,第十三道天雷劈到一半,突然停住,像被按了暂停键,足足滞空零点七秒才继续落下。
“雷劫卡顿期,原为0.3秒。”我淡淡道,“现在是0.7秒。不是巧合,是规则层面的延迟加成。”
老怪瞳孔一缩。
下一帧画面:鬼差交接班的时间牌自动往后调了半个时辰,一群阴差排着队打哈欠,其中一个掏出怀表看了眼,嘀咕了句“今天怎么晚了”,转身就走。
“鬼差打哈欠?”老怪声音有点抖,“这可是天地运转的固定节点!你连这个都改了?”
“不止。”我手指一点,切换至十八渊底层影像。毒巢母虫的地盘上,原本刻满“忠孝仁义”的食人花,花瓣上的字迹正在自行重组,变成“贪嗔痴慢疑”。
“旧道德崩解,新欲望生成。”我说,“这不是修补漏洞,是重构逻辑链。”
老怪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船桨,桨身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片刻后,他忽然抬头:“这些现象我能看见,但不代表它们已被因果长河接纳。要我说,还得过一关。”
“哪一关?”
“冥河倒影。”他眼神锐利起来,“命轨变动,唯有在冥河水面映出真实重组,才算真正入律。否则,全是虚妄。”
寒星忍不住插嘴:“那要是倒影不配合呢?”
“它不会不配合。”老怪冷冷道,“它是规则本身的眼睛。”
我笑了。
笑得很轻,嘴角一挑,像刀锋划过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