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石壁上那八个新字,指节在扇骨上轻轻敲了三下。
寒星站在我身后,呼吸压得很低。她没动,但我知道她在等——等我下一个指令,或者等下一波麻烦上门。
塔内安静得反常。刚才那一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真的”,像是往死水里扔了块石头,涟漪散了,可底下还在翻涌。
左眼琉璃镜忽然一震,不是热,是冷,像有根冰针顺着瞳孔往脑里扎。
来了。
不是幻觉,也不是预警,是实打实的脚步声从下方阶梯传来——整齐,沉重,带着某种仪式感。不是逃窜,不是溃败,是进攻前的列阵。
“寒星。”我声音不高,“数到七。”
她立刻明白:“七个人?”
“七步一停,每停一次,佛光就强一分。”我把折扇收回袖中,左手按住右腕脉门,确认灵流畅通,“他们在用塔身当共鸣器,把经文刻进空气里。再上来,咱们连吐口水都会被净化成莲花。”
她说:“那我别吐了,直接砸。”
我没笑。
因为就在她说完的瞬间,第七步落地。
轰!
塔顶炸开一道裂口,七道金光破空而入,落地化形。为首那人袈裟未破,眉心朱砂却已转黑,正是那个自称“渡厄尊者”的高僧。
他抬手,身后六僧齐跪,掌心向上,托起一片虚浮的金印。
“楚昭!”他开口,声音不再伪装慈悲,反而像钝刀刮铁,“你篡改天命,罪不容赦!”
我挑眉:“哦?那你打算怎么罚我?念经念到我自焚?还是靠人数优势把我骂醒?”
他不答,只是一挥手。
金印旋转,刹那间千百道佛光如刃迸射,密不透风地罩向我所在的位置。
杀招。
不是震慑,不是警告,是真要我命。
但我早就不信什么“天理昭昭”了。我信的是——**漏洞不会撒谎**。
在第一道光刃离我还有三尺时,寒星动了。
她没后退,也没喊,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双戟交叉挡在我面前。锁骨下的血契纹路猛地亮起,不是泛红,是熔金沸腾,仿佛皮下烧着一条液态的河。
“铛——!”
戟身与佛光相撞,发出金属对撞的巨响。那些看似无坚不摧的光刃,碰到她的戟风,竟如玻璃遇锤,片片碎裂。
我眼角一跳。
不是惊讶她能挡,而是她出手的节奏——太快了,快得不像反应,像预判。
就像……有人提前教过她该怎么接这一招。
“寒星!”我低喝,“你现在听谁的声音?”
她咬牙:“没人!我就是……知道该这么挡!”
我不信。
但这不是追问的时候。
因为高僧已经变了脸色。他原本笃定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裂痕——显然没料到,一个半妖护法,竟能硬抗佛国秘传的“千刃诛邪阵”。
“孽障!”他怒吼,“你借的是冥河之力?你可知那是禁忌之源!”
寒星冷笑:“禁忌?您老穿金戴银念歪经的时候,也配说这个词?”
她话音未落,双戟猛然旋开,带出一圈赤金色气浪。那不是单纯的灵力爆发,而是带着某种古老威压的气息——冥河深处才有的、连鬼魂都不敢直视的力量。
佛光阵当场崩解。
七名僧人倒飞出去,有两人撞上塔壁,口吐鲜血。
高僧单膝跪地,撑住地面才没倒下。他抬头看我,眼神终于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判,而是惊惧。
“你……你们做了什么?”
我没理他。
因为我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正在疯狂翻页。
一行批注反复闪烁:
**“逆偈已改,天劫将至。”**
不是提示,是倒计时。
我眯眼看向塔外。原本晴朗的虚空不知何时已被血云覆盖,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像一张正在合拢的网。
天劫……真的要来了?
可这不该是现在的事。按照常理,改写天命之后,至少还有三天缓冲期,让天地重新校准因果。
但现在,连一秒都没给。
说明什么?
说明天道怕了。
怕我刚才那句话——“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真的”——不是玩笑,是规则入侵。
它开始乱了。
我缓缓抽出折扇,檀木扇骨在掌心轻轻一磕。
“寒星。”我低声说,“接下来,别管我说什么,哪怕听着像疯话,你也当它是真的。”
她喘着气,点头:“主上,我信您。”
“不是信我。”我看向她,“是信你自己听见的每一个字。因为你现在听到的,可能就是新的天律。”
她愣了一下,随即瞳孔微缩,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也明白了。
为什么她能预判那一击。
因为她不是在战斗,她是在**接收信号**。
某种随着天命改写而同步更新的底层指令。
我笑了。
笑得有点狠。
然后我转身,面对高僧,抬手指着他眉心那点黑朱砂,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