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兼容,在外在的表现,就是那些钢筋骨架的接缝处,不时会“噼啪”一声,爆开一缕极其短暂、颜色如同劣质霓虹灯的、工业蓝紫色的电弧。这电弧一闪即逝,却散发出一种刺鼻的、类似电路烧焦的臭氧味。
每一次电弧的闪烁,都让笼罩阿檐的禁锢力场产生一次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就像电压不稳时,灯泡会轻微地闪烁一下。
阿檐蜷缩在牢笼冰冷的角落,背靠着粗糙的水泥墙。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传来墙壁粗粝的颗粒感。他抬头望向被钢筋切割成条状的夜空,津港城上方的光网依旧黯淡,灰色的丝线如同蔓延的苔藓,无声地侵蚀着所剩无几的鲜活色彩。
他被困在了这里,悬在熟悉的家门口上方,却无法触及。像一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昆虫,俯瞰着正在慢慢死去的世界。
癸七完成了禁锢,不再停留。他转身,步伐依旧平稳,但背影却透出一种急于离开此地的仓促。他似乎不愿在这个充满“杂质”的环境中多待一秒,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去处理那更令他困扰的、来自深空的“杂音”和逻辑冲突去了。
夜,更深了。
牢笼悬浮在寂静的空中,像一个丑陋的、不属于此地的金属肿瘤。只有那不时爆开的、不稳定的蓝紫色电弧,像这个临时囚笼无法抑制的神经抽搐,在黑暗中发出短暂而诡异的闪光。
阿檐闭上眼睛,试图忽略身体的禁锢和周围令人不安的嗡鸣。他将意识沉入体内,感受着胸口那方端砚传来的、微弱的、带着墨香的暖意。墨仙似乎也陷入了沉默,或许是消耗过大,或许是在思考。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阿檐的意识开始因疲惫和绝望而逐渐模糊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老旧门闩被拨动的细响,从他下方、“翰渊阁”书店的方向,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猛地睁开眼。
书店二楼那扇常年紧闭、通往小阁楼的菱形窗户,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狭长的、内部比夜色更深的黑暗,从窗缝中透出。
仿佛有一只眼睛,在书店深处的黑暗里,静静地注视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