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七指尖毁灭光束的熄灭,并未驱散厂房内凝固的沉重。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将时间也拉扯得迟缓。只有尘埃在破碎天窗投下的光柱中,以一种近乎凝固的缓慢,无声浮沉。瘫倒在地的阿檐,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胸口的起伏轻微得令人心颤。地底深处,那声叹息过后,是比死寂更深的静谧,仿佛那个古老的存在也已敛声屏息,等待最终的裁决。
而在遥远的翰渊阁,变化并未止歇。
那股源自“朽翁”的温和大地之力,如一道无声的暖流,持续渗透进书店古老的肌骨。这不是疾风骤雨的修复,而是春雨润物般的滋养,一种沉默的唤醒。
书店最深处,老榆木柜台角落,那方作为镇店之宝的清代端砚,静默如初。然而砚堂之中,原本干涸龟裂、如同枯涸河床的旧墨迹,边缘正泛起极微弱的湿润光泽。仿佛有看不见的泉眼,自砚石深处悄然渗出,无声浸润着那些早已失去活力的墨渣。墨色正重新变得深沉、漆黑,敛去灰败,透出内蕴的光泽。
更奇的是,砚台侧面,一道细如发丝的天然裂纹里,一点嫩绿的影子悄然探出。是一株刚刚萌发的青苔芽尖,细小得近乎于无,却带着一股倔强的生机。这抹几乎不可能存在的鲜绿,为冰冷石砚平添了一线活气。
砚台深处,那片沉寂已久的意识之海,亦开始泛起微澜。
并非墨仙那连篇累牍的唠叨骤然恢复,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模糊的感知,正缓慢苏生。如同沉睡太久的人,醒转前先是无意识地蜷缩手指,继而眼珠在薄睑下轻微转动。
一缕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意识流,如即将燃尽的线香,自砚台深处袅袅飘出。它太虚弱了,甚至无法聚成完整的念头,只是一些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碎片:
“……渴……好……干……”
“……暖……舒服……像……像泡着……”
“……痴……儿……?”
最后那模糊的称谓,带着本能的关切与巨大的困惑,如石子投入平静水面,在砚台内部初醒的意识中漾开一圈微澜。它似有所感,与它血脉相连的存在,正经历着某种剧变。
这缕微弱的意识试图向外延伸,去触碰、去联系那唯一熟悉的魂灵。但它太虚弱了,如风中之烛,只能在砚台周遭极小范围内微微摇曳,无法穿透书店墙壁,更无力抵达远方那能量冲突激烈的厂房。
然则,某种更深层的联系,或许本就不全靠意识的主动索求。
厂房内,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阿檐,在那片冰冷虚无中,仿佛听到一声极遥远、带着焦灼的……呼唤?
非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熟悉的震颤。如同连接他与翰渊阁的无形脐带,被轻轻扯动。
他那只刚刚微动过的右手食指,指尖上那点早已干涸的墨仙旧迹,忽地传来一丝极微弱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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