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带她走,”林深说,声音坚定下来,“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如果‘他们’来清理...”
“现在不行,”李光摇头,“转移一个生命支持依赖的患者需要准备。我们需要医疗车辆,专业设备,接收地点。今晚我们只能侦察和收集数据。”
“那什么时候?倒计时只剩...”林深查看脑海中的数字,66:12:05。
“黎明前,我们计划对四个地点同时行动。”李光说,“我已经联络了其他人。我们需要足够的人手、车辆、医疗支持。今晚是侦察,确认状态和位置,制定精确计划。”
小吴不安地看了看时间。“你们得走了。再过十分钟,夜班护士长会巡房到这里。我不能被发现不在岗位。”
“数据安全吗?”李光问。
“加密了,需要专用解码器。周主任给我的,她说你知道怎么用。”
李光点头,将数据卡小心收好。他走到床边,看着“白杨”,眼神复杂。“坚持住,”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床上的人说,“我们就快来了。”
然后他转向林深:“我们走。原路返回。”
他们离开房间,小吴重新锁上门。走廊依旧安静,但林深的神经增强器捕捉到了一些变化——远处的脚步声,有规律的,正在靠近。
“巡逻保安,”李光压低声音,“快点,回楼梯间。”
他们快步走向楼梯间,但就在距离防火门几米时,走廊另一端的门开了,灯光透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平板终端,似乎在记录什么。
男人抬头,看见了他们。
瞬间的僵持。男人大约五十岁,戴眼镜,看起来是医生或研究人员。他眯起眼睛:“你们是谁?这个时间怎么在这里?”
李光反应迅速,上前一步,语气自然:“我们是患者家属,迷路了。想去休息室,但走错了楼层。”
“家属?”男人怀疑地看着他们,目光扫过他们的深色衣服,没有探视证,没有鲜花礼物。“探视时间早就结束了。而且你们这身打扮...”
他的视线落在林深头顶的神经增强器上,那设备显然不是普通物品。男人的表情变了,手慢慢移向白大褂口袋,那里可能藏着警报器或通讯器。
“抱歉打扰了,”李光说着,同时向林深使了个眼色。就在男人要按警报器的瞬间,李光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步上前,手掌劈在男人手腕上,打落了警报器。另一只手捂住男人的嘴,将他推回他出来的房间。林深紧随其后,关上门。
房间像是个小型办公室或检查室,有桌子、椅子、一些医疗设备。李光将男人按在墙上,低声道:“别叫,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需要信息。”
男人瞪大眼睛,惊恐但努力保持镇定。他看见了李光腰间的脉冲手枪。
“你们是来偷患者的?”男人声音颤抖,“为了赎金?还是器官贩卖?”
“我们只是想帮助她,”林深说,走上前,“‘白杨’,307的患者。你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对吗?不是车祸,是别的。”
男人的表情再次变化,这次是更深的警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患者是车祸脑损伤...”
“她的神经扫描显示特殊活动模式,”李光打断,语气强硬,“你们一直在监测,但没有尝试唤醒她。为什么?”
“那是医疗机密...”
“我们是‘摇篮’项目的人,”林深直接说,冒险一搏,“银杏和杉木。我们需要知道‘白杨’的状态,和项目其他残留者的位置。”
男人彻底僵住了。他盯着林深,又看看李光,眼中的惊恐被某种认知取代。“你们...真的回来了?”
“你知道项目?”李光的手稍微放松。
男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是陈博士,当年项目的初级研究员。项目终止后,我被安排到这里,名义上是神经科主任,实际上是...看守者之一。确保患者安全,监测状态,但不要试图唤醒或治疗。”
“为什么不要治疗?”林深问。
“因为风险太高,”陈博士声音低沉,“项目终止时,所有参与者的意识都被困在系统崩溃的余波中。如果强行唤醒,可能会导致意识结构完全解体,或者...释放某些不稳定的能力。协议是维持生命体征,直到自然死亡,或者有安全的唤醒方法被开发出来。”
“但你们没有开发,”李光冷声道,“你们只是在等待他们死。”
“我们没有资源!也没有权限!”陈博士有些激动,“项目被高层终止,所有相关资料封存,参与者被分散到各地,伪装成各种病例。我们这些低级人员被留下看守,但没有任何支持。我能做的只是确保他们活着,尽量减轻身体的不适。”
林深看向李光。这个信息很关键:这些“看守者”可能不是敌人,至少不完全是。
“其他三个地点呢?”李光问,“港湾、新生、宁静。那里的看守者情况如何?”
“我不清楚,”陈博士摇头,“我们被要求不互相联系,每个地点独立运作。我只知道我的职责是‘白杨’。但最近...有风声说上面在重新评估情况。可能有清理行动。”
“清理?”林深心头一紧。
“如果项目有暴露风险,或者资源需要重新分配...”陈博士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但不知道联系谁,也不知道怎么做。然后你们就出现了。”
李光盯着他几秒,似乎在判断真假。“如果我们计划转移‘白杨’,你会帮忙吗?”
陈博士犹豫了。“这违反协议,我会失去工作,可能更糟。”
“但如果你不帮忙,她可能活不过这几天,”林深说,“清理行动可能已经开始。我们今天触发了数据库警报,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有人在调查。”
陈博士的脸色变得苍白。“警报...难怪今天下午我收到了加强监控的指令。我以为只是常规升级。”
“没有时间犹豫了,”李光说,“我们需要内部协助,安全的转移路线,医疗支持。你能提供多少?”
陈博士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点头。“我可以帮忙。但我需要保证,如果事情败露,我的家人...”
“我们会安排,”李光承诺,“现在,我们需要你继续正常值班,不要表现出异常。黎明前,我们会回来。准备好移动‘白杨’所需的设备,规划从后门离开的路线,避开所有监控。能做到吗?”
“可以,”陈博士说,声音稳定了些,“但我需要具体时间,和对接的人。”
“我们会联系你,通过安全通道。”李光看了眼时间,“现在,你得‘发现’我们闯入,但被我们打晕。这样可以解释你的状况,不会引起怀疑。”
陈博士明白了,自己走到椅子边坐下。“来吧,但别太重。我年纪大了。”
李光上前,用脉冲手枪的低档在陈博士颈侧轻轻一击。陈博士身体一软,倒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他会昏迷大约二十分钟,”李光检查了一下,“足够我们离开。走。”
他们离开办公室,快速返回楼梯间,下楼,从后门离开。整个过程顺利,没有遇到其他人。
回到悬浮车里,林深才感到全身虚脱。神经增强器的震动逐渐平息,但“白杨”意识中的那些碎片——孤独、恐惧、微弱的希望——仍在他脑海中回响。
“一个地点侦察完成,”李光发动悬浮车,悄无声息地驶离疗养院区域,“一个内部接应确认。还算顺利。”
“但时间更紧了,”林深看着倒计时,66:01:33,“如果清理行动可能已经开始...”
“所以我们需要加快。接下来是港湾私人医疗中心,在南区海滨。”李光设置导航,“那里可能更复杂,靠近港口,可能有更多安保。但好消息是,周岚在那里也有联系人。”
悬浮车驶入主干道,汇入深夜稀疏的车流。城市在他们周围延伸,无数灯火中,隐藏着四个逐渐消逝的生命,和一个横跨二十五年的秘密。
而他们的夜晚,才刚刚过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