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藏录 · 第七十九章节:
经文辩难与魔考初现
玄冥真人意识到,单纯的浊气侵扰与暗中破坏,已难以撼动妙善的根本,反而可能助长其“净化”之道,遂改变了策略。
既然外魔难侵,那便引动“内魔”——从佛法义理本身,从她坚信不疑的信念入手,进行拷问与颠覆。
这一日,天色方晓,一名身着百衲衣、手持九环锡杖、面容枯瘦却目光炯炯的老僧,来到了金光寺山门之外。
他并未强行闯阵,而是立于阵外,朗声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云游至此,听闻此地有公主舍身修行,弘扬佛法,特来拜会,欲与道友切磋经义,共参菩提。”
声如洪钟,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竟隐隐传入阵内,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妙善正在洒扫庭院,闻声望去。
只见那老僧立于晨光之中,周身气息看似平和,却隐隐透着一股精悍与偏执,与寻常慈和僧人迥异。
她灵觉微动,察觉到此人修为不弱,且其佛法路数,似乎并非中土正统,带着一丝异域的诡辩与锋锐之气。
来者不善。
妙善心中明了,这恐怕是玄冥真人请来的“援手”,以辩经为名,行扰乱之实。
她放下扫帚,整理了一下僧袍,缓步走到山门处,隔着阵法光晕,合十还礼:
“大师远来辛苦。妙善修行日浅,不敢妄言切磋,若大师有意,可入内饮杯清茶,探讨佛法,亦无不可。”
她并未直接邀请对方入阵核心,而是止步于山门附近,既不失礼,也保持着警惕。
那老僧也不坚持,就在山门外一块青石上盘膝坐下,目光如电,直视妙善:
“道友客气。贫僧近日参研《金刚经》,有一惑难解,望道友指点。《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既如此,道友在此筑阵修行,执着于此山此寺之‘相’,岂非已是落了下乘,着了相了?”
开口便是诛心之问!
直指妙善构筑阵法、守护道场的行为本身,是否符合佛法“无住生心”、“破相显性”的至高义理。
若妙善道心不坚,或对经文理解不够透彻,极易被此问撼动心神,怀疑自身修行根基。
然而,妙善神色不变,心如止水,清澈的眸光迎向老僧锐利的视线,声音平和却坚定:
“大师所问,妙善亦曾思量。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乃是破我等对世间幻象之执着,显诸法空性之本源。
“然,空非断灭,性相不二。我筑此阵,非是执着于山寺之相,而是借此‘相’为舟筏,护持一方清净,滋养向道之心,以待机缘成熟,破相见性。
“若离‘相’而求‘空’,犹如离波求水,亦是偏执。《坛经》有云:‘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此山此寺,
“亦是世间一隅,在此修行,正是于相而离相,于妄而显真。不知大师以为然否?”
她引经据典,以“性相不二”、“世间修行”之理,巧妙化解了对方的诘难,不仅未落下风,反而展现了,其对佛法圆融透彻的理解。
那老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再次发难,问题越发刁钻尖锐,时而引用偏门经典断章取义,
时而以诡辩逻辑设置陷阱,时而质疑女身修行障碍……种种问题,如同狂风暴雨,试图搅乱妙善的心湖。
然而,妙善始终如同磐石,任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她不仅对正统佛典了如指掌,更能结合自身修行体悟,给予圆融而有力的回应。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蕴含着净世梵光那安定人心的力量,使得那老僧咄咄逼人的气势,反而在一次次交锋中渐渐被化解、压制。
辩经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那老僧额角见汗,言辞间已露疲态与窘迫。
反观妙善,依旧气定神闲,眸中智慧之光愈发明亮。
最终,那老僧长叹一声,站起身,对着妙善深深一拜:
“道友慧根深种,见解超凡,贫僧……受教了。此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说完,竟不再多言,转身下山而去,背影显得有些仓皇。
妙善知道,这第一场“魔考”,她算是度过了。
但这绝非结束。
果然,自那日后,种种无形的“魔考”接踵而至。
有时是她打坐时,心湖中莫名浮现父王病重垂危、呼唤她归家的幻象;
有时是夜深人静时,耳畔响起已故母后凄切的哭泣声;
有时则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怀疑自身修行之路是否正确,是否真能普度众生……这些幻象、杂音、妄念,并非来自外界,
而是源自她内心深处的牵挂、恐惧与疑虑,被某种力量引动、放大!
内魔滋生,远比外魔更难对付。
妙善明白,这是修行路上必经的关卡。
她不再试图强行压制这些念头,而是以更强的定力,与智慧去“观照”它们。
她深知这一切虚妄,皆因“我执”未破。
她反复诵念《心经》,体悟“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的境界,
以净世梵光照亮内心,每一个阴暗角落,将那些滋生的魔念一一化去。
这个过程痛苦而艰难,如同刮骨疗毒。
但她凭借着坚定的道心,与日益精纯的净光,一次次战胜了内心的魔障。
每度过一次内魔考验,她的道心便更加晶莹剔透,对佛法的领悟也更深一层,
那净世梵光也愈发纯粹,甚至带上了,一丝破妄显真的特质。
山君守护在一旁,它能感觉到妙善气息的起伏与最终归于澄澈,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担忧与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