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中空树桩里,伴随着远方那声威严虎啸的余韵,冷志军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一个夜晚。他几乎未曾合眼,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树桩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脑海中不断预演着如果那头猛虎真的找上门来,该如何利用这狭小空间进行最后的抵抗。汗水浸湿了内衫,又被夜间的寒气冻得冰凉,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直到黎明的微光如同吝啬的施舍般,艰难地透过藤蔓缝隙渗入树洞,确认外面并无异常后,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拨开遮挡物,如同冬眠初醒的动物般,谨慎地探出头来。
晨雾弥漫,林间一片湿漉漉的寂静。他仔细检查了树洞周围的地面,确认没有大型猫科动物靠近的痕迹,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了一些。但昨夜那声近在咫尺的虎啸,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提醒着他,这片区域的危险等级,已然提升到了最高。
他迅速收拾好行装,没有生火,就着凉水啃了几口硬邦邦的肉干,便再次踏上了征途。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片被猛虎标记为核心领地的区域。他放弃了原本向山脉深处探索的计划,转而横向移动,希望能绕开这头山林之王的日常巡弋范围。
白天的光线给了他更多的安全感,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艰难。食物所剩不多,弹药在昨夜对抗狼群时消耗了近三分之一,而最珍贵的寻参目标,却连影子都还没见到。一种焦灼感,如同藤蔓般悄悄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沿着一条干涸的古老河床行进,这里布满了圆润的鹅卵石,行走起来虽然硌脚,但好处是视野相对开阔,不易被伏击,而且能最大程度地减少留下足迹。河床两侧是陡峭的、长满了苔藓和蕨类植物的土崖,显得有些阴森。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脚下和前方,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威胁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河床碎石滚动声掩盖的异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声音来自右前方的土崖上方,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踩断了枯枝。
冷志军瞬间停下脚步,身体如同猎豹般微微下伏,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背后的枪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土崖上方,林木茂密,光线昏暗,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他凝神观察之际,一道金黄色的、带着斑斓黑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在崖顶一棵歪脖子松树的枝桠间一闪而过!那身影修长、敏捷、优雅,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冷志军捕捉到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是豹子!远东豹(金钱豹)!
这种大型猫科动物虽然体型不如东北虎庞大,但同样是最顶级的猎手!它们更加隐秘,更加诡诈,擅长攀爬和伏击,速度奇快,是森林里来去无踪的幽灵!
那豹子似乎也发现了河床中的冷志军,但它并没有像老虎那样发出威慑性的咆哮,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它只是停留在树枝上,借助茂密枝叶的掩护,露出一双冰冷、警惕、闪烁着琥珀色光芒的眼睛,居高临下地、静静地审视着下方这个两脚生物。
冷志军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不同于面对老虎时那种源自食物链层级的巨大压迫感,面对这头豹子,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冰冷的、如同被毒蛇窥视般的寒意。他知道,豹子的攻击往往更加突然和致命。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身体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目光毫不退缩地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步枪从背上取下,端在手中,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已经虚搭在了扳机上。这是一个明确的警告信号——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一人一豹,在寂静的河床与阴暗的土崖之间,隔着近百米的距离,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风掠过河床,吹动冷志军额前的发丝,也吹动了豹子身上柔软的皮毛。它那身布满玫瑰状斑点的金黄色皮毛,在从林冠缝隙透下的斑驳光线下,闪烁着华丽而危险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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