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熟悉的祖林之中,这是她童年时嬉戏的场所。
下一刻,数十名身穿凤族古老服饰的“族人”凭空出现,齐刷刷地跪倒在她面前,个个泪流满面,泣声震天。
“始祖!主上!您终于回来了!”为首的老者声嘶力竭地哭喊,“我们被那群叛逆欺压了三万年!血脉凋零,传承断绝!求您……求您救救凤家!救救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啊!”
声声泣血,句句锥心。
凤栖梧却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
她目不斜视,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冷漠地挥了挥手。
“真正的凤族后裔,不会跪地求我拯救——”
她声音冰冷,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真理。
“他们只会拿起武器,跟我一起杀出去。”
一语落,涅盘真炎自她身后席卷而出,化作一片火海。
那些跪地哭诉的“族人”在火焰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画卷般被焚烧殆尽,显露出其后第二重更为幽深的门扉。
踏入第二重门,场景再变。
这一次,是一场温暖而盛大的家宴。
那些早已陨落在荒古岁月里的、曾与她并肩作战的亲人挚友,竟一个个“复活”过来,言笑晏晏地围坐在桌前,向她举杯。
“栖梧,欢迎回家。你受苦了。”一位面容慈祥的“兄长”,将一杯盛满了琼浆玉液的酒杯递到她面前,“喝了这杯,忘掉所有痛苦,我们永远在一起。”
凤栖梧接过酒杯,看着杯中倒映出的自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她手腕一翻,将整杯美酒尽数泼向了空中!
“刺啦!”
酒液遇风即燃,在半空中爆开一团碧绿色的火焰,火焰之中,无数只米粒大小、长着人脸的噬魂蛊虫发出尖锐的嘶鸣,被焚为灰烬。
“亲情?”凤栖梧收敛笑容,眼神嘲弄,“你们甚至连我最讨厌吃桌上这道‘清蒸龙鲤’都不知道,也配谈亲情?”
幻象再次崩碎。
她来到了第三重门前。
门前,站着另一个“凤栖梧”。
她身穿完美无瑕的始祖凰袍,手持象征天道权柄的万法权杖,周身散发着慈悲与圣洁的光辉,目光悲悯地看着走来的凤栖梧。
“你回来了。”那个完美的“凤栖梧”开口,声音宏大而庄严,“放下仇恨吧。背叛与痛苦只是过眼云烟。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重建神界秩序,让万界重归太平。这才是始祖应有的胸怀。”
凤栖梧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自己,忽然笑了,笑得肆意而张扬。
“你以为我不知道一个完美的人生有多么诱人吗?”她伸出自己那只划破的手腕,看着上面浅浅的伤痕,眼神却亮得惊人,“可正是那些背叛、那些痛苦、那些不完美,才让我一遍遍记得,我是谁。”
她猛然抬手,将那三枚早已融入她魂海的钥匙本源强行抽出,狠狠按在了归墟戒的戒面之上!
“嗡——!”
归墟戒六大区域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再度融合,不再是分散的攻击,而是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柄通体缭绕着“真实”法则的赤金色长矛!
“去!”
真实之矛撕裂虚妄,一击便洞穿了那个“完美凤栖梧”的胸膛!
在身形化作光点消散的最后一刻,那个伪我死死盯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归墟之城……只认一个主人……而你,终究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轰隆——!!!
随着伪我的覆灭,整个影界彻底崩塌,化作漫天光雨。
光雨散尽,一座真正的大门终于显露在凤栖梧面前。
它不再是阴森的青铜,而是通体由赤金神铁浇筑而成,高达千丈,门体上雕刻着万灵朝拜的恢弘景象。
门上的门环,是两只神凤口衔烈日的造型,散发着至高无上、贯穿古今的煌煌神威。
这,才是真正的凤族祖庭之门!
凤栖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万古岁月积淀而来的激荡,抬起手,正欲推开那扇承载了她一切荣光与背叛的门。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环的刹那——
她指间的归墟戒,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
这一次,不是欢欣,不是共鸣,而是源自最深处的恐惧!
只见戒指第五层,那片名为【魂牢】的区域深处,一座她从未在意过的、本应封存着她自己部分残魂的青铜棺椁,竟“咔嚓”一声,自行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恐怖气息,从那缝隙中弥漫而出。
夜玄寂的声音在她魂海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与骇然:“栖梧……那不是你的棺椁……那是个‘容器’!里面的东西……它早就醒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葬神谷之外,那遮蔽了整个玄天大陆天空的归墟之城虚影,陡然变得凝实!
宏伟到不可思议的城门,在万众瞩目的骇然目光中,缓缓开启。
一道身披星辰长袍、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自无尽的黑暗中踱步而出。
他遥遥望着葬神谷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仿佛等待了万古的轻叹。
“终于……等到你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