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栖梧台余烬未冷。
焦土之上,昨夜那场焚天之火虽已熄灭,可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神性残渣与怨魂灰烬交织,如雾般萦绕不散。
整座祖城仿佛还沉在一场惊梦里,百姓闭门不出,修士噤若寒蝉。
唯有栖梧台中央那株梧桐新芽,静静伫立,叶片泛着暗红光泽,宛如凝固的血珠,在晨光中微微震颤。
忽然,叶尖轻颤。
一滴赤露缓缓凝聚,晶莹剔透,内里似有细小漩涡流转,仿佛封存了一段被抹去的记忆。
它无声滑落,坠向地面——
落地即燃!
一朵莲形火焰悄然绽放,通体幽红,边缘泛着金芒,竟不熄不灭,静静燃烧在废墟中央,像一只睁开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片天地。
阿骨打快步上前,双手捧出祖脉铜鼎,小心翼翼接住那滴残露。
他双膝跪地,十指紧扣鼎耳,眉心渗出冷汗,体内地脉之力缓缓催动,引动铜鼎共鸣。
片刻后,他脸色骤变,指尖微颤,几乎握不住鼎身。
“这……”他低喃,声音几乎不可闻,“其中竟含一丝……天规符诏的残息。”
身旁宋惊鸿闻言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阿骨打抬眼,神色凝重如铁:“律使降临,并非只为执法。他们把‘天规符诏’当成锚点,埋进了我们的灵脉深处!一旦激活,整个玄天大陆的升仙通道将被彻底封锁——我们再也无法飞升仙界,只能沦为囚笼中的祭品!”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
宋惊鸿拳头紧握,战甲发出咯吱声响。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惩罚,而是诛心。
仙界早已不是庇护之所,而是一座以众生命格为食的巨兽,如今,他们想用一道符诏,将凤家、将整个修真界,钉死在轮回尽头。
与此同时,南宫玥猛然从梦中惊醒。
她浑身冷汗,手指剧烈颤抖,掌心紧紧攥着一片烧焦的纸屑。
那纸屑边缘蜷曲发黑,像是从某本古籍中硬生生撕下,上面只写着三个字——
断喙刀。
她呼吸急促,脑海中仍回荡着方才所见之景:云端殿外,阴风怒号,两道黑袍身影立于残碑之前。
他们手中拖着一道半透明的魂影——正是昨夜被焚的律使残魂。
随着一声低语,魂魄被强行塞入天规残碑的裂缝之中,碑面顿时血光流转,裂痕弥合,仿佛吞噬了某种养料。
“第七枚补丁已就位。”其中一名祭司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只要凤氏再燃一次归墟火,坐标就能完全定位。”
“然后呢?”另一人问。
“然后……”黑袍人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万界之门重启,始祖遗骸现世,吾主便可借命归来。”
南宫玥猛地睁眼,心脏狂跳不止。
她终于明白了——那所谓的“天规”,根本不是法则,而是一具不断进化的尸傀系统。
每一名律使的陨落,都不是失败,而是献祭。
他们的魂魄化作“补丁”,修补那块断裂的石碑,稳固那个藏于云端之后的禁忌存在。
而凤家祖脉,就是开启最终大门的钥匙。
她立刻起身,疾步赶往栖梧台。
当她抵达时,凤栖梧正负手立于梧桐之下,素衣飘然,目光深邃如渊。
柳青璃与宋惊鸿分立两侧,阿骨打则将铜鼎高举过顶,呈上那一滴尚在微微跳动的赤露。
“老祖。”阿骨打沉声道,“符诏残息已确认,对方确实在布局锁界。”
凤栖梧淡淡点头,指尖轻轻拂过梧桐树干,触碰之处,树皮泛起涟漪般的红光,仿佛回应她的意志。
南宫玥上前一步,将手中烧焦的纸片递出:“我梦见了……他们在用律使残魂喂养残碑。还有这三个字——‘断喙刀’。我想,它和鬼帝夜玄寂有关。”
空气骤然一凝。
凤栖梧眸光微闪,归墟戒忽地嗡鸣一声,内部某处封印轻微震颤,似有凶物欲醒。
她却只是冷笑。
“想靠死人定位活人?”她声音清冷,却带着千山雪崩之势,“那就给他们点真东西。”
话音未落,她抬手一召,归墟戒光芒流转,一枚暗红色的晶核缓缓浮现。
那晶核早已熄灭,表面布满裂纹,可内里却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古老、浩瀚、凌驾万灵之上,正是属于“始祖”的威压。
“这是……”柳青璃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焚毁天机阁时,顺手取走的火种核心。”凤栖梧淡淡道,“内藏虚假的始祖气息,足以骗过任何探查阵法。”
她将晶核递出:“放祠堂供桌,对外宣称——‘老祖遗火重现,凤家气运将启’。消息不必遮掩,我要让邻近宗门、隐世世家,乃至仙界耳目,全都听见。”
宋惊鸿皱眉:“若他们真寻来,岂非引火烧身?”
凤栖梧指尖轻敲梧桐树干,木纹应声裂开一道细缝,一缕赤焰从中缓缓溢出,缠绕于她指尖,温顺如宠物。
她望着远方苍穹,唇角微扬。
“火不怕多,怕的是没人敢点。现在——”当夜,玄天大陆西北天穹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紫气如潮,自九霄倾泻而下,天地灵气瞬间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