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装备室充斥着橡胶、金属和防冻油脂的味道。林峰被大刘和猴子架着,几乎脚不沾地地扔在一张冰冷的金属长凳上。他眼前发黑,肺里火辣辣地疼,刚才那一段强行“走”来的路程和简报室里的对峙,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峰子,撑住!”大刘粗壮的手臂稳住他下滑的身体,猴子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拆一个印着“戍卫-3”字样的墨绿色装备箱。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看起来比常规作战服更厚重、线条更流畅的灰色连体服,内衬闪烁着无数细小的感应点。旁边还有几个独立的模块:胸甲、背架、腿部和臂部的外骨骼支架,以及一个透明的、带呼吸面罩的半覆式头盔。
“听着,时间紧,我只说一遍!”猴子语速极快,手里动作不停,先将那套连体服往林峰身上套,“这是最新实验型的轻量化生命维持辅助系统。内衬有生物电传感和温控,能监测你所有生命体征,关键数据会实时回传秦队和技术组。内置镇痛和急救药物微泵,会根据你的状态自动或手动释放。外层是增强型复合材料,防刮,有一定防刺和低速破片能力,但别指望它挡子弹!”
连体服冰凉紧身,套上时摩擦到后背烧伤,林峰身体猛地一颤,牙关咬得咯咯响。
“忍着点!”大刘按住他,帮猴子把衣服拉上拉链。接着是胸甲和背架,咔哒一声扣合在连体服上,不算太重,但对他现在的身体来说也是负担。背架集成了小型能源包、基础维生系统和通讯模块。
“外骨骼是简化版的,主要辅助下肢承重和行走,能给你提供大约三十公斤的额外支撑力。左臂石膏没办法,右臂给你配了个简单的助力模块,但别指望用它干精细活儿或者打架!”猴子把腿部和臂部的支架快速扣在林峰肢体上,调整着绑带松紧。支架发出轻微的电机嗡鸣,自动适应着他的肢体轮廓。
最后是头盔。透明的面罩落下,内部立刻亮起淡淡的绿色荧光,视野右上角开始滚动显示一连串数据:心率、血氧、体温、外部环境温度、能量包剩余、通讯状态……还有一个小地图,上面有闪烁的绿点(队友)和一个红色的目标区域标记。
“面罩有简易夜视、热成像和数据显示功能。通讯是骨传导,说悄悄话就行。氧气循环系统能支撑四小时,极端情况下能延长到六小时,但之后你就得靠自己了。”猴子拍了拍头盔,“记住,这套玩意儿是让你活着和移动的,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的!秦队说了,你就在外围窝着!”
装备穿戴完毕,林峰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微微托起,下肢的负担确实减轻了一些。但左臂石膏依旧沉重,身体的疼痛在药物的压制下变成了沉闷的背景噪音,而疲惫和虚弱感却更加清晰。头盔内的数据显示他的生命体征全部在危险阈值边缘徘徊。
“能站起来吗?”大刘问。
林峰点点头,双手撑住长凳,在外骨骼的辅助下,艰难地站了起来。动作依然僵硬缓慢,但比之前靠自己挪动要稳当一些。
“走两步试试。”猴子让开空间。
林峰迈出右脚,外骨骼的电机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提供推力。一步,两步……虽然步伐蹒跚,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但确实能走了。
“行了,凑合能用。”大刘看了看时间,“还有七分钟。猴子,去拿他的基础装备。”
所谓基础装备,就是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92式手枪,三个备用弹匣,一把多功能军刀,两枚烟雾弹,一枚震撼弹,一套简易急救包,还有一包高能量压缩口粮和一小壶特制电解质水。没有步枪,没有重型防具,明显是把他定位在绝对的非直接交火角色。
林峰接过手枪,熟悉的冰冷触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检查了一下枪械,将弹匣和备用装备塞进作战服上有限的挂载点。
这时,装备室的门被推开,秦锋走了进来。他已经换好了全套雪地迷彩作战服,脸上涂着防冻油彩,眼神锐利如鹰。他扫了一眼全副武装但依旧难掩虚弱狼狈的林峰,没说话,只是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金属片塞进林峰胸甲的一个卡槽里。
“这是你的独立定位和紧急求救信标。除非快死了,别碰它。”秦锋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有些失真,“你的活动区域,‘游隼’已经标在地图上了。到了地方,找隐蔽点,建立观察哨,然后,给我像块石头一样待着。除非我呼叫,或者看到明确威胁向主队靠近,否则不准有任何动作,不准主动开枪。你的任务就是眼睛和耳朵,明白?”
“明白。”林峰的声音透过骨传导传出,嘶哑但清晰。
秦锋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警告,也有一丝无可奈何的决绝。“记住,你的命现在不止是你自己的。沈皓在等,队伍也需要多一双眼睛。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
“是。”
“出发!”
简报室里,全体队员已经整装待发。算上林峰,一共十人:秦锋、“隼”、大刘、猴子,另外四名“猎刃”突击队员,两名总部特勤处的技术专家(一男一女,都戴着厚厚的眼镜,背着鼓鼓囊囊的技术背包)。没有多余的动员,秦锋一挥手,队伍沉默而迅速地离开简报室,沿着特定通道,向航母后部的飞行甲板区域移动。
通道里,偶尔遇到其他舰员,看到这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小队,都下意识地让开道路,投来或敬畏或疑惑的目光。林峰走在队伍末尾,外骨骼的辅助让他勉强跟上队伍的速度,但每一步依然沉重。头盔内,他的各项生理数据在轻微地上下波动,但始终维持在那个危险的临界区间。
来到飞行甲板侧面的一个待命区,一架经过特殊改装、涂着低可视度灰白色涂装的运-9运输机已经发动了引擎,旋翼刮起的狂风中夹杂着雪花和刺骨的寒意。即使隔着作战服和温控系统,林峰也能感觉到那股瞬间穿透而来的极地严寒。
“最后一次检查装备!登机!”秦锋吼道。
队员们快速进行最终检查,然后依次登上运输机。机舱内空间狭窄,没有座椅,大家靠着舱壁或装备箱坐下。林峰被大刘和猴子夹在中间,帮他固定好安全带。机舱门缓缓关闭,引擎轰鸣声加大,运输机开始滑跑,加速,然后猛地抬起机头,冲入北极圈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
剧烈的颠簸和超重感袭来,林峰感觉内脏都要被压碎了,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住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头盔屏幕上的高度数字在疯狂跳动。
大约飞行了四十分钟,飞行员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接近预定空降区域,高度一万两千米,外部温度零下五十二度。三十秒后到达投放点。准备跳伞!”
机舱内的红灯开始闪烁。队员们解开安全带,站起来,互相检查降落伞包和装备。林峰的伞包是特制的,更注重开伞稳定性和落点控制,以尽可能减少他着陆时的冲击。
“林峰,跟紧我!”大刘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引导伞。
“隼”则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他背着一个比其他人更小巧、但结构更复杂的伞包,手里还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导航设备。
舱门缓缓打开,狂暴的寒风和震耳欲聋的噪音瞬间灌满机舱!极地的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红灯转为绿灯!
“跳!跳!跳!”秦锋的吼声在频道里响起。